我有一扇任意门(40)
颜听歆捏住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看自己:“不,不是没有人喜欢你。未来,你会成为最璀璨的星,你会成为大明星,你会获得很多奖,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为你挥舞着荧光棒,永远记得你,永远热爱你。”
‘童年宁焕’抬起了头,‘未来会有很多人都很喜欢他’这句话对他孤单缺爱的童年充满了诱惑。
颜听歆鼓励的笑着对‘童年宁焕’说道:“你会一往无前,你会克服一切的困难,赢得所有的荣誉,哪怕退出江湖,也有无数人怀念你的风采,在未来,每个人都喜欢你。”
‘童年宁焕’用黑幽幽的眼睛,黏糊糊的看着她。
颜听歆摸了摸‘童年宁焕’的头:“姐姐虽然现在无法带走你,可姐姐会来看你的。”哪怕下一次见面,你不再记得我。
‘童年宁焕’:“真的吗?”
颜听歆:“真的!这是一句承诺!”
‘童年宁焕’:“那我们拉钩。”
成年人的手和小孩的手勾在了一起:“好的,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好不容易将‘童年的宁焕’哄的说出家的位置,看着小孩进了家门后,颜听歆悄悄从一个厂区无人问津的小门,离开了。
……
瑞士。
宁焕躺在枕头上,怵然睁大眼。
满头是汗。
又梦到她了。
梦中他是几岁的小孩,父母吵架,妈妈再一次让他出去玩。
别人的家里都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只有他一直空着肚子游荡。
这就是他的童年生涯。
孤僻。倔强。躲避家庭争吵或者暴力。挨饿。流浪。
饥肠辘辘的他撞到了颜听歆,颜听歆蹲.下.身,问他‘快乐鸡架’在哪里。
从小时候矮小的视角看上去,她好美,像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柔光。
小时候的自己躲在树后悄悄的看颜听歆,颜听歆走过来请年幼的他,喝了一杯汽水,吃了一份炸的香香的鸡架,还有两个鸡腿。
梦中的她穿着今天他与她见面时的衣着,笑容神情半分没变。
这个梦是那么的真实。
甚至在梦中的饥饿感,与见到颜听歆的好奇,还有喝上颜听歆给他的饮料的冰凉感,啃鸡架的香味,都仿佛还记忆犹新。
白天说鸡架,晚上就梦到了吃鸡架。
小时候的他吃的肚子都鼓了起来,虽然长大了能吃上鲍鱼海鲜珍馐美食,但谁都不知道,曾经当红的大明星,童年却总是饥肠辘辘。
锦上添花美,雪中送炭难。
然后,是那场火灾。
宁焕再次闭上眼。
他的人生中遇到过两次差点把他吞噬的大火。
他的名字带一个‘火’,好像这辈子就和‘火’磕上了。
小时候的厂区的那场火,他小小的一个人在火场里大哭,眼看着熊熊烈火燃烧,吸入令人呛咳不止的烟,濒临绝望,直到晕厥到火场,才被人救了出来。
可这个梦里,她把绝望的小时候的他,从火场中抱了出来。
明明那么小的身体,却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女英雄。
……
为什么最近几次梦到颜听歆?
撩开被子,他的双腿隐隐发痛。
宁焕握紧裤腿,分不清是幻觉疼痛,还是双腿真正的感受。
他躺在床上,强行逼着自己感受这份疼痛,并且压抑着这份疼痛。
睡不着了,起床坐上轮椅,在卫生间擦了擦身体的汗,他虽然用轮椅,但是基本生活都能自理,擦身洗澡从不假手于人。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那个梦不断重复上映,这个梦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仿佛亲身再次经历。
不敢去想火,却总忍不住去想颜听歆带着他从那场童年的火灾里逃出来了!
——然后,又克制不住的反反复复想这个梦中的细节。
这些年,他并不是从未梦到过那场火,只是每次都是一场可怕的梦魇,将童年的他困在里面,一会儿是小时候的他,一会儿是三年以前,在火场中被砸中腿,无论如何挣扎也挪动不了半分的他。
任凭他在梦中如何挣扎,身体都无法动弹,逃不出去,喊不出声。
每次最终挣扎醒来后,双腿都灼烧疼痛难耐,需要吃大量的药片镇痛,需要用冷冷的水不断的浇淋双腿。
今天,腿部的灼烧疼痛感好像不太一样。
好像火没有记忆中那么可怕了。
他咬牙克制腿部传来的灼烧感和疼痛感,将浴缸注满冷水,睡了进去。
他将头埋进水里,睁开眼。
他想,他全身都在水里,火就再也烧不着他了,他也能借冷水的保护,在浴缸里,多想一想,在火中拯救了他的她了。
……
第二天,颜听歆换了一身衣服,活动活动身子骨,准备出发啦。
昨天,在宁焕的童年遇到了火灾,本来买了拎在手里的鸡架,在救火过程中,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所以,颜听歆决定再去一次。
……
N1793工厂,蝉鸣不止。
同一时间,颜听歆站在街道的梧桐树下,等着那个小男孩再一次撞过来。
“阿姨,对不起。”
“小朋友,没关系的。走路小心一点,别撞着自己了。”
“谢谢阿姨。”
“小朋友,教你一招哄漂亮阿姨高兴的小法子,以后看到我这样的漂亮阿姨,不要叫阿姨,要叫姐姐哦。”
“姐姐。”
“真乖!小朋友,你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快乐鸡架店吗?”
……
颜听歆微笑着跟在小男孩的身后,第二次来到他的童年的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他不会记得她来过,仍然是以一模一样的防御姿态,躲在树后,不敢信赖别人给的善意。
颜听歆打开硬币零钱盒,付款买了鸡架。
“小朋友,姐姐请你吃快乐鸡架。”
颜听歆也不着急,没有催促,她走回烧烤摊旁边,帮着阿婆将烧烤架旁边的易燃杂物整理了。
防止火灾的办法:隔绝空气,隔离可燃物。
烧烤炭炉里的火一旦倾倒,便会引燃周围的杂物,从而继续引燃其他可燃物。
一切防范于源头。
没有急匆匆的离开,她坐在折叠的桌子板凳上,一面品尝鸡架,一面等待着火的源头。
果不其然,在她昨天走后不久的时间段,没土豆片了,阿婆离开摊子去串土豆片,烧烤炉子里面的炭火太多,一角的钢架早已磨损,达到重量的临界点,且承受着高温的灼烧,烧烤炉子的一角塌了。
这一次,周围没有可燃物,火炭撒了一地,自己燃烧着自己。
颜听歆拎起阿婆预备的半桶水,将火炭全部浇灭。
然后,颜听歆拿起打包好的鸡架,向树后嘱咐道:“小朋友,请你吃鸡架这句话仍然作数,快点过来吧,桌子上的都是你的。”
她和年幼的他有个约定,她说过,会来看他。
哪怕下一次见面,他不再记得她。
夏日冰凉的汽水,馋人的烧烤鸡架,油汪汪的大鸡腿,还有一地被水浇灭的炭火,嘴里‘哎呀呀’叫个不停的阿婆。
‘童年宁焕’站在树后,看着颜听歆离去的背影。
姐姐,好酷。
……
颜听歆用任意门回到现实,宁焕的梦再次戛然而止。
……
瑞士别墅。
“宁焕。”
“宁焕。”
宋姐唤着宁焕名字。
宁焕睁开眼,他竟坐在轮椅上睡着了。
宋姐照顾他的这几年,总看着他犯病,照顾他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弟弟或是侄子。
宋姐抽了几抽纸巾,准备为宁焕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道:“又犯病了吗?我去给你拿药。”
不喜欢别人靠近,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照顾,哪怕别人拿的就是为了照顾他而发的工资。
宁焕伸手从宋姐手中拿走纸巾,自己擦了擦汗:“不用吃药。”
宋姐关切道:“你刚才在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