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笑着，支起疲惫的身子，“走。”

云牧站在原地没动。

陆千顿住脚步，“祈安？”

云牧这才咬着嘴唇，小跑到他身边。

陆千牵着他的手，三人一路走向了马车。

直到马车渐渐平稳，陆千才放松下来，一歪头，栽进了云牧怀中。

云牧吓了一跳，“阿千！阿千！”

陆千疲惫地开口道：“无妨...我只是...想睡上片刻...”

云牧松了口气，小声道：“好，阿千你快睡会儿。”

“嗯...”陆千阖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到他如此疲惫，云牧心疼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足足一整日的战斗，凡人之躯怎能承受。

陆千努力撑了这许久，怎会不累。

“云祈安。”

轿外忽地传来孟栖的声音。

云牧身子一抖。

“出来吧，八殿阎罗...到了。”

第151章 整日都是规矩

云牧猛地掀开轿帘。

果然...

外面已经被重重鬼气覆盖。

阴气森森。

所有凡人都定格在了原地。

孟栖站在轿前，神色淡漠。

他的身后跪着八个奇形怪状的鬼。

是除云牧外，剩余的八殿阎罗。

云牧死死攥着拳头，面色晦暗地迈步下马车，“怎么，你们是来抓我回冥界的？”

八殿阎罗齐齐开口，“卞城王——你可当真是明知故问——”

嗓音之尖利，之刺耳，让云牧蹙紧了眉头。

“走吧。”沉默已久的孟栖开了口，“莫让本王为难。”

云牧不甘心地后退一步，“冥王大人，我还未曾暴露身份...为何...”

“你与凡人相恋——你坏了冥界的规矩——”

八殿阎罗的声音各不相同，说出的话却一模一样。

孟栖扯了扯嘴角，“四万年前，你曾在冥界立下过一个规矩，你可还记得吗？”

云牧僵着脖子，涩声道：“是，是‘凡冥界有司有职众鬼，皆不可与凡人相恋，违者...当受重罚。’”

孟栖沉声道：“既然知晓，便走吧，自己定下的规矩，自己负责后果。”

云牧死死咬着牙，“冥王大人，我...”

“回吧——回吧——受罚吧——”

孟栖再次开了口，“回吧，凡间我会照顾好，安心在冥界受罚，且你早该得知，会有今日这般后果。”

云牧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冥王大人...”

“凡事，都该想到最坏的结果，”孟栖打断了他的话，“安心回冥界，安心。”

云牧愣了一瞬，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孟栖说了三遍安心。

这话中，是否有其他含义？

孟栖不着痕迹地对他点了一下头，再次重复了一遍，“回吧，安心便是。”

云牧这才明白，孟栖定是有了办法！

可陆千那边该作何...

云牧倏地转过身，一溜烟钻进了轿内。

陆千依旧熟睡着，毫无反应。

云牧眼含眷恋，深深地凝视着他。

旋即俯下头，重重地吻在他唇间，呢喃道：“阿千...等我...”

最后，他扯过轿内的薄毯，盖在他身上。

终于下定决心，扭过头，再次跳下了马车，“走吧。”

“走吧——走吧——”

孟栖站在原地，目送着云牧消失在了当场，沉默了许久。

程木深轻巧地跳下马车，打着哈欠走向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空无一人的道路，轻声道：“临简...我当真不知该如何同王爷交代。”

孟栖揽住他的腰，规着脸道：“那规矩是他自己定下的，冥界他必须要回去。”

“他立下这规矩之时，我还不是冥王...”孟栖扯过衣衫，将程木深拢进怀里，声音温温的，“这条规矩，何尝未曾桎梏过我？”

程木深明白了些许，“所以，你要同祈安一起，打破这道规矩？”

“是，”孟栖环抱起他，迈步走向马车的方向，边走边说，“规矩规矩，整日都是规矩，当真烦躁，这一次，我定会彻底将这劳什子规矩废除。”

程木深环住他的脖颈，亲在他下巴上，“都听你的。”

第152章 我相信他

八殿阎罗和云牧消失后，所有一切恢复了正常。

孟栖抱着程木深，刚迈开步子，陆千忽然从轿内冲了出来。

“祈安呢！？祈安呢？”

陆千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现下更是夹杂了浓浓的惊慌。

孟栖沉默着，没有答他的话。

程木深也将头埋在了孟栖怀里，“临简...”

孟栖顿住脚步，面色晦暗。

“王爷...”

陆千大踏步跨到他面前，急切地问向他，“祈安去哪了？去哪里了？”

程木深不知该如何面对陆千，干脆继续埋着头不讲话。

陆千一把拽住孟栖的衣领，迫使他看向自己，双眼发红，“祈安究竟在哪？”

孟栖瞟了他一眼。

面前的陆千似乎比想象中激动了不少，双目赤红。

孟栖从未见过陆千这般模样，仿若瞬间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

“孟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说话啊！”

陆千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你为何不说话...说话啊...”

“王爷，”孟栖开了口，语调淡漠，“若云祈安当真是藩国细作，您会杀了他吗？”

陆千怔了一瞬，缓缓放开箍着他肩膀的手。

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

程木深惊讶地抬起头，孟栖的脸色也不太好。

“王...”

陆千忽然摆手制止了孟栖的话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苦涩道：“我一直以为，我足够了解他这个人。他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心思全部表现在脸上，连掩饰都不会。”

“他愿意将这张白纸，赤裸裸地展露在我眼中，愿意让我这双沾染人命的手来描绘它，来留下浓重的痕迹。”

孟栖抿了抿唇，“你相信他。”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陆千低下头，笑了，“是，我信他，他绝对不会是细作。”

程木深偷偷松了口气，忍不住开了口，“王爷，祈安也相信你。”

“那么，可以告诉我，他去哪了吗？”

陆千募地咳了两声，“我不想再承受一次他失踪了。”

孟栖沉默了半晌。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陆千也该知道了。

孟栖认认真真地看向他，一字一顿道：“云牧，云祈安，生于四万年前，是冥界十殿阎罗之一，卞城王。”

陆千顿时怔在了当场。

十殿阎罗？

“四万年来，他第一次敞开心扉去爱一个人，去追求一个人，冒着抽筋剥骨的风险，甘愿受长跪铁砂之刑，也不愿放手。”

“王爷，”孟栖顿了一秒，“您说他是不是很傻？”

长...长跪铁砂之刑？

陆千愣愣地转动眼珠。

原来平藩前始，云牧忽然失踪，又带着重伤回来，是因为刑罚？

难怪只单单伤在了膝盖。

从那时开始，云牧就受过冥界的刑罚了。

“他...他...”

孟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再次被抓回了冥界受罚，只是此次刑罚将会严重得多。”

陆千猛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说，他现下在冥界？”

孟栖诧异地瞟了他一眼。

陆千的反应比想象中平淡多了。

第153章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就能见到他？

孟栖顿了几秒，答道：“是，云祈安现下在冥界。”

“他...不是活人对吗？是鬼？”

孟栖更诧异了，“是。”

陆千忽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就能见到他？”

孟栖和程木深都是一愣。

程木深满脸震惊，目光不住地在陆千身上扫来扫去。

“王爷，您冷静一下。临简，你先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