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孟丞相了。”

孟栖默默坐回椅上，看着那对新人幸福的样子，心内像被绞着一般疼。

若程木深在这里，会不会...

也能有今日？

“大...孟丞相...”

温月在一旁叹了口气，“您现在后悔送他回天界吗？”

孟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不悔，只是会很想他，比千年前，还要想。”

温月愣了愣。

他没想到孟栖会说出这种话。

这个冥王向来是冷着脸，对什么鬼都是一样，只有在对自己的亲弟弟孟姜的时候，那副冰山脸才会缓和几分。

温月从未想过。

有生之年，竟会看到，在孟栖的脸上，会看到这种哀戚的神色。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去天界看看他？”

孟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已错了太多，这凡间剩余的七年时日，由我自己挨过便是。”

温月闭上了嘴。

这个问题若非必要，还是不要问的好。

时间过得很快。

待陆千那边入洞房之后，孟栖也准备起身赶回蒲京。

温月在后面喊他，“孟丞相！王爷说要你今夜住在王府之中，待明早再赶回蒲京便可！”

孟栖摇了摇头，义无反顾地离开了陈王府。

还是回家吧。

回到曾经那人在的房间。

哪怕只有一刻。

也仿佛他还在。

直到第二日清晨，孟府的马车才赶回孟府。

孟栖在轿中睡了一夜，精神倒也还好。

采音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路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

走到熟悉的孟府大门前，孟栖再次顿住了脚步。

他想起来，有一次，程木深在门前对自己说：

“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我会陪着你的。”

那时的他多么美好。

那时的时光也多么美好。

可惜回不去了。

孟栖恍惚着，脚步虚浮，低着头，慢腾腾地走向西院。

谁知将将走到西院门口，忽地迎面而来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

可这气息之中，竟还有些熟悉。

孟栖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道金色光芒，直直向着自己胸前飞来。

砰！

孟栖直接被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石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大人！”

采音慌张地冲上前，正想扶他。

孟栖艰难地抬起胳膊，制止了她，“无碍。”

而后他转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房屋，眸中蕴含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那道金色光芒在打飞了孟栖之后，忽然停在半空中，左右晃动，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孟栖喃喃道：“是你吗...是你吗...”

随即，那道金色光芒嗖地飞向程木深曾经住的那间房屋，没入了进去。

采音惊呼道：“大人！这是！”

孟栖扶着墙壁，缓缓站直身子，目光未曾挪动分毫。

片刻，那房中果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满含怒意。

“孟临简！！你为何不躲？”那声音顿了顿，嗤笑一声，“堂堂冥王，竟连小仙一招都接不住！？”

第102章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孟栖仿佛被一根木桩钉在了原地。

那房中传出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怒意。

可孟栖至死都不会忘记，那声音的主人。

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的声音。

是程木深。

孟栖浑身僵硬，不敢往前走一步，甚至不敢去想。

去想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他。

是愤怒的，还是失望的，亦或是无情的？

砰！

那间房门直接在孟栖眼前碎了开来。

被一股巨力，硬生生震碎了。

而后，一道淡蓝色身影走了出来。

孟栖瞳孔一缩。

眼前忽然模糊了起来。

真的是他。

程木深站在门前，淡淡地扫了一眼破碎的木门，而后下巴一扬，嗓音依旧是那般清冷。

“怎么？冥王不想看到小仙？”

孟栖只呆呆地盯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木深眉头轻皱，敛了敛眸，“是小仙僭越了，这便离开！”

他重重地一甩袖子，转头便要走。

孟栖这才反应过来，一阵风似的冲了上前，将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你别...你别走...”

程木深本想挣扎，可一听到这人声音的颤抖，又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但声音还是依旧冷漠，“放开。”

孟栖拼命摇头，“不...不放...”

程木深的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算盘，周围泛着金光，正在不停盘旋。

孟栖死死地抱着他，低声道：“你打我吧，我不还手。”

算盘顿了顿，又消失在了虚空中。

“放开我。”

“不放！”

程木深恨恨地仰起头瞪着他，“堂堂冥王，竟如此逼迫一个神仙吗！”

孟栖没有说话，手也压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的浑身都在颤抖。

程木深怔了怔，忽然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了颈侧。

是孟栖的泪。

他哭了。

程木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大男人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

孟栖依旧不说话，只静静地抱着他。

他真的回来了。

这半年来，孟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哪怕在奈何桥等的那千年，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现在哪怕程木深要打他都没有关系。

只要他不走。

不过...

既然他回来了，自己就断断不可能再放手。

断断不可能！

“阿深...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孟栖啜泣着，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衫，“是我错了，无论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我都愿意，只要你别走...”

程木深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

之前孟栖是个凡人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

可是自从知道他是冥界的主宰——冥王的时候。

程木深忽然有一种感觉。

自己和他之间似乎有了距离。

是身份上的距离。

他垂下眼帘，轻声道：“为什么？”

孟栖一僵，“我...”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程木深苦笑一声，“瞒着我只为了将我留下来？”

孟栖没敢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你既然胆子这般大，又为何将我送回天界？”

程木深声音很轻，“既然你冒着风险将我从天界骗下来，又为何连面对我都不敢？”

“孟临简...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勇敢还是胆怯。”

孟栖的声音带着鼻音，“阿深，我害怕，我害怕你再也不愿见我，我怕你恨我，我...”

未说完的话，淹没在了吻里。

程木深忽地推开他，在他茫然的目光中，踮着脚吻上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

可程木深的脸还是瞬间爆红。

他羞怯地低下头，语气却很认真，“之前，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情爱，但现在，我知道了。”

说完，他主动环住了孟栖的腰，将头靠近他的胸膛，“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

孟栖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极致，呼吸越发急促。

程木深面红耳赤，但还是努力靠近着他，“以后，你不必再这般小心翼翼。”

孟栖呆呆地看着他，忽地伸出手，扣住他的下颚，狠狠地吻了上去。

程木深笨拙的，生涩的，回应着他。

这个吻霸道而热烈。

几乎要将人吞没。

似乎，所有压抑的情绪一同释放了出来。

抵死缠绵。

那一刻，仿佛寒冬里瞬间春花烂漫。

程木深感受到了孟栖的惶恐。

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他的眼泪还在脸上，流到唇边，连程木深都尝到了那丝咸涩的味道。

传说中令所有鬼胆寒的冥王，竟会在自己面前这般紧张，这般小心。

心内的荒芜，不知怎地被参天大树占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