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于黑色(44)
这时候几乎已经成了丛星泽单方面的殴打,他卡着陆之远的脖子,一圈一圈打在那张早已经鼻青脸肿的脸上,直到这时候,他通身的戾气才仿佛控制不住,略微露出一点端倪。
陆之远被他制在手里,毫无招架的能力,好像已经晕了过去。
丛星泽一脚踹在他的心口,正欲再上前,身后颤抖的声音传来。
“别打了,丛星泽。”
任冬迎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乌黑的眼睛望着他,重复了一遍,“别打了。已经没事了。”
直到这时候,听到他的声音,丛星泽才突然有了一种心脏重重落回原处的感觉。
浓重的狠戾的情绪消退,转换成另一种很深很重的情绪,那里头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但是从丛星泽面上分毫看不出来。
他没再去管一旁晕死过去的陆之远,而是朝着任冬迎一步一步走过去。
任冬迎看着他走近,抬起头,茫然无措的样子,仿佛迎合般的略微张开一点口。
下一秒,一只大手重重捏住他后颈,将他重重按向自己。
四片嘴唇瞬间贴合在一起,呼吸交缠,气温迅速攀升,在炽热的温度当中,丛星泽重重吻着他。
一道闪电猛然劈下,照亮了这一方空间里彼此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转眼又归于黑暗。
任冬迎颤抖着伸手,在舌尖彼此勾缠的时候,他抓住了丛星泽的衣摆,指尖用力。
直到一吻结束都没再松开。
第38章
树林之中已是伸手不见五指,雨势渐大,水流汇集在一起,形成一条湍急的河流,顺着斜坡向下流去。
一片漆黑之中,隐隐有一点火光,像是整片夜空中唯一的那颗星星,微弱但是很明显。
任冬迎坐在火堆旁边,双手抱住膝盖,嘴唇发红发肿,有些出神地望着石洞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柴燃烧的很旺,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丛星泽捡了些湿的不那么厉害的树枝放在火堆旁边,又往里面添了些干树枝,火堆一下子燃烧的更加旺盛。
任冬迎的侧脸被橙黄色的火焰烤着,镀上一层金色。丛星泽看着,低声道:“哥,把衣服脱了吧,已经湿透了。”
任冬迎动了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衣,鲜血泥土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已经湿皱的不能看了。
火焰跳跃,伴随着雨声,石洞下一时间有些安静。
丛星泽伸出手,从他衣领的第一颗扣子开始解。
任冬迎一动不动,像是成了一块雕塑。
解到第二颗的时候,白皙的锁骨露出来,丛星泽的手臂一把被抓住,抓住他的那只手隐隐还在发抖。
丛星泽顺从地没再继续往下,而是安静地看着他。
任冬迎:“......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丛星泽沉默了下,才说:“我找到陆之远停车的那个工厂,看到了那块被用外力破开的玻璃,还有地上......你的血。”
“......”
任冬迎垂着眸,喃喃低语,带着一丝迷惑:“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出现。”
丛星泽目光深黑,突然一把抱住他。
任冬迎怔怔地被他抱在怀里,脸颊被迫贴上他的胸膛,听到胸腔里那颗有力的心脏,怦怦跳的很快。
“对不起。哥。”丛星泽嗓音低哑,重复,“对不起。”
任冬迎闭上眼睛,紧紧抓住他的衣摆,濒临崩溃的语气:“每次都是。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这个从第一面开始就对他施以冷脸的少年,任冬迎被他恨过、逼过、伤害过,却也被他吻过、救过、保护过。
好像抛去这彼此空白的六年,任冬迎的每一次回头,都能在身后看到他。
他总是以那样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似乎不管任冬迎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要他想,他就在。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
“不讨厌。”
“你一直都不喜欢我。”
“没有不喜欢。”
“你......”
“我说谎,我装的。”丛星泽用力抱着他,“哥,对不起。”
他揽着任冬迎的腰,手指插 | 在他濡湿的发间,嘴唇在他耳垂轻轻印下一个吻,呼出的气炙热战栗,轻声道:“哥,我爱你。”
任冬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就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怀里的身体潮湿冰凉,丛星泽:“先把湿衣服脱下来好吗?”
任冬迎还是没动,那三个字就像一个魔咒,将他牢牢定在原地,仿佛灵魂都被禁锢,不得找到出口。
丛星泽于是沉默着,解开了他的扣子。冷白清瘦的躯体在空气里微微发着抖,丛星泽拿自己的外套给他擦了一下,然后给他套上自己已经干了的T恤。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任冬迎的下巴,让他从自己怀里抬起头。
任冬迎垂着眸,表情看上去很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他的脸苍白的像是结了冰,眉眼乌黑,只有嘴唇极不正常发着红。
“你说谎。”任冬迎漠然地看着他,“没有人会这么爱人。丛星泽,你在撒谎。”
丛星泽没说话,他捡起一旁的外套,在口袋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那是一个方盒,任冬迎冷淡地垂眼瞧着丛星泽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根细绳,下面坠着一块小叶紫檀木做的吊坠,上面刻着字。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任冬迎看清上面的字。
那是他的名字和血型,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望你岁岁无忧,平安喜乐。
“去医院找你那天就想给你的。”丛星泽说,“没想到会出意外。”
任冬迎想到在主任办公室里措不及放看到他的那幕,想到他当时晦暗的眼神,独独没有惊讶。
“......找我?”
丛星泽很平静地嗯了一声,重复:“找你。”
“你那天原来是去找我的。”任冬迎点点头,“你找我做什么?”
丛星泽沉默了下,说:“我们以前的关系很差,我想重新纠正过来。”
这下轮到任冬迎沉默了,他微微张着嘴,神情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没有必要了。”良久,任冬迎偏开头,没有去接他手里的吊坠,而是看着外面,“我说过,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也没有再纠正的必要了。丛星泽,你只是觉得愧疚而已,但是我已经不怪你了,你没有必要这样。”
说完,他转身从他身边离远了些,靠在石洞的墙壁上蜷缩起身子,很疲惫的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丛星泽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那慢慢暗淡下去的火焰,两束火光照在他漆黑的眼里,良久,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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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经过一夜洗礼,阳光终于透过叠嶂的树叶钻进来。
任冬迎被一束光忽明忽暗的光打在眼皮上,他感觉自己好像在被带着行走,可是却怎么都睁不开眼,头也沉重的不正常,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他被丛星泽背着,,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正在树林之中行走,闻到的烧焦味是旁边的一棵树,大概是昨晚被雷劈中了,通体发黑。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出口却没发出声音来,他这才感到嗓子疼的厉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头也沉重的抬不起来。
丛星泽微微偏过头,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醒了。”
“这是......要去哪里?”他连呼吸都滚烫,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发烧了。”丛星泽道,“别动,我带你出去。”
任冬迎于是又慢慢阖上眼,重新回到混沌当中。
丛星泽也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安静。
经过一夜雨水洗礼,树林之中遍是泥泞的水坑,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并且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方向都很难认清,要找到出去的路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