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婚(71)
叶涞坐在客厅中间,面前摆着三个储物盒,他只能一个一个找。
盛明谦一直在片场等着,晚上又跟着他回来了,说是要给他解释下离婚协议里的内容,坐在叶涞旁边,说可以帮他一起找。
“你写的离婚协议,不作数。”叶涞打开其中一个储物盒盖子,开始翻里面的东西,边翻东西边斜眼用余光刮盛明谦。
“你都已经签了字了,怎么不作数?”盛明谦找另一个储物盒。
“盛明谦,谁家离婚协议这么奇葩,离婚了就是离婚了,离婚了你还管得着我吗?”
“你当时,也没提出异议。”盛明谦反驳他。
“我当然没提出异议,是因为我根本就没看。”
“你当时的确应该看一眼才对,”盛明谦话音平静,说完又提醒叶涞,“这个习惯可不好,如果是跟别人签合同或者什么协议,不看很容易吃亏。”
“你……”叶涞被盛明谦噎了一下,一口气顺着喉咙往下滚,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憋得他只能大口喘气,咬牙切齿说:“我谢谢你的提醒。”
盛明谦听出叶涞是生气了,怕再刺激他,适时闭嘴,专心翻看自己面前的储物盒。
最上面摞着几本书,原来叶涞爱看卡夫卡,书里夹着很多书签,显然不仅仅是当书签用,叶涞应该是喜欢收集书签,旁边还立着一个透明盒子,是特意装书签用的。
盛明谦仔细数了数,里面有树叶,干花,古铜薄片,还有各种各样的卡通小书签,甚至还有陶瓷书签。
叶涞写字喜欢用钢笔,一个笔袋里装了两支用坏的钢笔,他还留着,原来他最喜欢的花是赫漠莎,一大朵一大朵的赫漠莎。
叶涞还会摄影,中间两个影集里放着他自己拍的照片,昆虫,植物,动物,日出日落,潮水高涨,城市的夜晚……
盛明谦是导演,对摄影镜头感有着自己特有的敏锐度,抛开裹挟着自己的那层杂念后,盛明谦一眼就从那些照片里,反向看到了叶涞当时拍照时的眼神,惶恐,迷茫,害怕,还有很多的难过。
叶涞难过的时候才会拍照。
盛明谦偏头看一眼叶涞,他还在一脸严肃认真找自己面前的储物盒。
他越往下看,越觉得这些年他对叶涞的关心太少,箱子里都是叶涞的东西,他现在像个站在岸边明目张胆的偷窥者,看到什么都好奇,好像他只要多看几眼,就能对叶涞多一些了解。
但只是多看了一眼,盛明谦的懊悔跟煎熬也比之前更多了一分。
压在影集下面的是几个剧本,叶涞这五年没拍过他的电影,但储物盒里竟然有他这些年拍过的所有剧本,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剧本被人看过很多次。
盛明谦随便翻开一页,剧本上有的人物旁边还做了标注,是叶涞对那个人物的解读,不是每个人物都标记,剧本里叶涞只标注了其中一个人物。
叶涞看这些剧本的时候在想什么,他标注的人物,是不是他想要的角色?
五年时间,叶涞唯一一次跟他开口要的角色,还被他拒绝了。
不过,如果现在叶涞还想拍《世界枝头》,盛明谦想,他还是会拒绝。
以前不知道叶涞是柏雨笙的时候,他忍不了,现在知道了,他更忍不了,那些痛楚跟黑暗如果让叶涞在镜头前再经历一次,光是想想,心里的愤怒就要冲爆他的身体。
出品方当时跟他说,想无限期搁置电影拍摄进度的时候他就不同意,因为他自己已经无法再指导拍摄,更不会让其他人去触碰。
他只想把人藏起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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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盛明谦闭了闭眼,继续往下翻找。
剧本下面压着厚厚一摞纸,盛明谦只掀开一个角,世界枝头四个手写大字让他翻页的动作一顿,指腹擦过白纸边缘,割着他的手指,像刀子一样锋利。
原来世界枝头的原稿,是叶涞一个字一个字在纸上写出来的。
盛明谦才看过叶涞的字,大多数时候叶涞写字都是连笔,笔画牵丝引带,随性随意,很多连笔字只有他自己才能认出来。
但是手稿上的字工工整整一笔一画,虽然是手稿,盛明谦翻了几页都没看见一处涂抹修改的地方,叶涞在写下每个字之前,会在心里一句句重复,写下的每一个字都珍之重之。
中间夹着一张纸,不是内容手稿,纸上写满了笔名,但不是出版书封面上的笔名竹签,是同音的另外两个字。
逐谦。
满满当当一整页,只有这两个字,也只有这一页的字不那么工整,笔画时快时慢,下笔有轻有重,盛明谦在纸上摸了摸,甚至还能感受到指腹下的凹凸感。
盛明谦现在终于明白了竹签这个笔名的由来,叶涞当时写这两个字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愉悦里是不能言说只能偷偷摸摸写在纸上的不甘心,紧张还裹着期待的不安,心脏像是捆了一根细线,就那么吊着他悬在半空中,细线随时可能断裂的恐惧也会时时刻刻跟随跟压迫着他。
叶涞哪怕知道有一天绳子会断,自己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他还是站在那里不想离开,他是不是经常会想,到底要维持怎样的姿态,才不至于最后坠落时太难看。
盛明谦认真看了眼内容,手稿里除了笔名是叶涞最初所想之外,写的东西也跟出版书不一样,蒋元洲这三个字一直没出现过,因为叶涞用的是他的真名——盛明谦。
“下过雨之后,地下室的铁锈味最重,我的胃里,像是有人强行塞进来两个巨型轮盘在搅拌,日夜不歇,那个味道久久不散,如果非要形容,应该是新鲜血液慢慢干枯的味道,过程中又一点点重新渗透进我的身体,再一次流进新鲜的血液里,混合在一起后再腐蚀……”
“我翻看报纸的次数越来越多,盛明谦那篇采访的内容我都快背下来了,他的脸一次比一次更深刻地凿进大脑里,一闭上眼,他那双深黑的眼睛会在我眼前闪动,我一伸手,好像就能碰到他的睫毛跟鼻梁,温热的体温,指尖会暖和一点。”
此刻,盛明谦身体的体温却跟叶涞的文字相反,在一点点变冷,凉得他手指发颤,好不容易撑到末尾,试了几次才翻到下一页。
手稿不是按顺序排列,最下面的手写页码是乱的。
“跟他做爱会让我上瘾,从第一次开始就上了瘾,第一次的时候我害怕,他喝醉了,压着我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害怕别人的近距离触碰,但明谦身上的味道会压制住我身体腐烂的速度,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大海里长满了赫漠莎,我们赤裸着拥抱,躺在赫漠莎层层叠叠的花瓣中央,沉沦起伏,他让我无法自拔。”
“光远远看不够,不够,我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了,我经常安慰自己,时间长了就好了。”
……
“疼,身体疼,浑身都疼,今晚的冰啤酒并没能缓解我身体上的疼痛,黑洞一样能吸附压缩一切。”
盛明谦想到了之前的那晚,叶涞叫他的名字喊疼,疼得用手抓破了自己脖子,他却以为叶涞是装的。
他还说,叶涞,你演技不错。
长时间没呼吸,盛明谦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花白,一阵眩晕过后,他张开嘴呼了口气,一口冷气钻进肺里。
喧闹不止……
第54章 目前在追,但老婆还没追回来
第二个储物盒翻完,叶涞终于找到了离婚协议,已经被其他书压得皱皱巴巴,他抽出离婚协议,一边捋一边嘀咕着说离婚协议不算数。
好不容易捋平整了,他先翻到第三页第二十八条第二小点——
2:离婚后,叶涞不能拍亲密戏,包括但不限于床戏、吻戏等激情戏份,如借位拍摄,需要跟盛明谦一方提前报备。
叶涞:“……”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