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静怡根本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素净的脸上惊慌失措起来，“我，我们一起长大，我只是想关心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我说的话让你觉着不舒服了，我道歉。”

顾之珩削好了手里的苹果，把水果刀和苹果一起放在旁边的盘子里，冷脸道：“静怡只是关心一下你，听说你受伤了还特地来看你，你颐指气使的要做什么？”

苏凉听着这些话，从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中跌落下来，拼命的忍着从心口上蔓延而上的悲切，他早该明白这两天的风平浪静也只是一点看着他身体不好的惜贫怜弱罢了，全是他自己异想天开的又做了场梦。

“我没有让她来关心我，是她自己要来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又为什么说这么些话，既然来了，事情就要说清楚。我跟江小姐你非亲非故，也不是朋友关系，你以后就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和心思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了！”

苏凉说着，拉起被子自己缩了下去，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变成了一句尸体。

顾之珩不悦的皱着眉头，拉着江静怡出了门。

“小凉这是怎么了？脾气怎么变成了这样？是不是他那个男朋友对他不好，之珩哥哥，你得帮他把把关啊，不能 让他受了委屈。”

顾之珩本想着安慰江静怡来着，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不禁舒坦了许多。

“他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你，你还关心他？”

江静怡笑了笑表示没事，“小时候他也不是觉着我的身份不太合适跟他玩吗？但我觉着小凉没什么坏心眼的，之前就是被宠坏了。明明这两年性子柔软了很多，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第21章 即便是厌恶

“你之前说看见他和一个男生......”

江静怡回忆了一下，脸上有些为难，“我三四个月前看见过小凉和一个男生一起吃饭，有说有笑很亲密的样子，还以为是男朋友来着，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也可能是他不太愿意让我说这些，这么大的孩子在这方面总是敏感些。好了，我今天先回去了，你好好陪他吧。”

顾之珩快步跟了上去，“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快去安抚一下小凉吧，拜拜～”

她快走了几步，快速跑下了楼。顾之珩见故，只好回了病房。

苏凉还是以他走的时候那个姿势躺着，只是眼睛睁开了，盯着天花板，空洞的像是没有灵魂。

顾之珩走到窗边的位置上坐好，头也不抬的继续看他的电脑，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冷处理对顾之珩来说是很好的选择，他并不想这个时候对苏凉发火，那人就是从小被他爸给惯坏了，本以为脾气性子收敛了些，这才刚瞧见他爸一面就又扑腾的厉害，就该冷冷他，让他自己想想清楚自己到底错在哪。忍下去质问苏凉之前他跟那个男人的事已经是用尽了他的耐心了，他实在没什么兴致没脸没皮的去哄他。

彼时苏凉年纪还小，十八岁的年纪，执拗又天真，他一心喜欢着顾之珩，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一颗红心上，一点一点全部刻下顾之珩的名字，却被一桶热油一桶冰水的泼上来，冷的冷死，热的热死。

他过脸看了一眼灯光下的人，他跟江静怡之间，之珩哥哥也只会相信江静怡，可若是他信了他的话，那他为什么不生气，或许......是自己不值得吧。

也是，一个靠着肮脏的手段硬是爬上他的床，怀上他的孩子的人，有什么值得他过问的呢？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鼻尖有些微红。

“你打算怎么做？”

顾之珩皱了一下眉头，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苏凉。

苍白的一张脸上只有嘴唇在微微抖动。

“你不喜欢我喜欢你，我可以走的远远的，你不喜欢我怀上这个孩子，我也可以带着他永永远远消失在你眼前。这难道不够吗？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回来......我知道你讨厌我，你不用这样折磨自己。”

不知为何，顾之珩听着这些话，心里竟腾升出一种哀切来。

“你预备如何走的远远的，就像之前一样挺着肚子依附在一个懦弱又无能的男人身边，带着孩子过活？”

顾之珩冷了脸，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道：“苏凉，你要是真的坚强独立，有能力，有本事，我可以放你走，可你有吗？你肚子里的我喜欢不喜欢都是我的骨血，即便是厌恶，也不可能看着他，跟着你学着仗着一张脸和身子在男人身底下讨生活，你明白吗？”

苏凉一向是没什么出息的，他也没练就什么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滚热的液体砸进病号服里，风一吹，一阵湿凉。

第22章 一把刀

“坚强独立，有能力，有本事......像江静怡那样吗？”

他拿袖子抹了把眼泪，脸上挂出一点笑来，“你说的对啊，我总是个没用的，在你看来旁人愿意帮我一把，也是因为我勾引了别人给了别人什么好处吧。”

顾之珩觉着这话有些重了，“我没有这么说，可这也是事实，之前那个陈山为什么帮你，因为他善良、他爱心泛滥？还不是惦记着你的身子，你最好掂量掂量清楚！”

苏凉呆愣愣的坐着，一双眼睛空洞的失去了颜色，他喃喃道：“我这样一个肮脏又恶心的人，怎么配生下你的孩子呢？生下了也只是个‘孽种’是你被算计出来的丑恶的果实，你又救我做什么？让我死了不就一干二净的了结了。”

顾之珩背过身去看向窗外，“你烫了豆豆的事，我没跟你计较已经很可以了，你不要再在这里无理取闹。”

苏凉望向窗外一片片凋零下来的树叶，脱离了大树的怀抱，飘飘然的落在泥地里，被太阳烤干了，再被碾碎，树叶知道疼吗？

房间里陷入良久的沉默，没有说话声，什么哭泣声，什么也没有，顾之珩在窗边看了好一会，才总算是勉强想放软一点态度，他回过身来，一片刺目的红冲进眼睛里。

苏凉安静的躺着，滚热的鲜血从他的手腕里流下来，悄无声息的渗进棉被里，旁边放着那把削苹果的水果刀。

顾之珩忙快走了几步，摁下了床上边的紧急按钮。

“你疯了！”

“没有，我很累了，真的，让我去见我妈妈吧......”

没有人理会他，又是一片片的白，一阵阵的消毒水的味道，苏凉突然感觉不到疼了，他闭上眼睛，连身边的脚步声好像都听不见了。

顾之珩看着那把刀上沾染着的一点鲜红色的液体，脑子一阵翻腾。

明明这个人之前是那么怕疼的，手上随便拉一道细小的口子，只流了一点点血，就哭个不停，得抱在怀里给吹着好好哄上好半天才行。

穿鞋子磨了脚，连自己用针挑破水泡都不敢的，现在是怎么敢用那样锋利的刀割开自己的皮肉的？

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脑子里还记得苏凉每次来老宅的时候，挂在脸上绕在他身边的笑脸，看向他的时候微微发亮的眼睛......

倘若没有那一夜，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他总能跟苏凉维持表面上的和谐，相敬如宾也是好的。

......

“顾先生，人我们已经救回来了，不过他的情况很不好，身体本来就弱，最好还是不要受什么刺激。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要么是受的刺激太多，要么很可能是得了抑郁症，也有可能是两种都有。我不是这个专业的，建议您还是请个心理医生过来，给他看看，确诊一下。”

医生说罢，出了病房，顾之珩瞧着插着呼吸机和氧气罩的人，又想起隔了不远距离的父亲，眼角多了一点湿润。

第23章 口是心非

床上的少年的有着一头很浓密的黑发，脸很白，白的没有任何血色，倘若嘴唇是嫣红的话，一定很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