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澜(44)
有一次钟既神神秘秘地在卧室里头忙活,不让周琦澜看见。晚上的时候,他蒙上周琦澜的眼睛,带着他脚下的路,到地方了才摘掉他眼睛上的黑布。
一个小蛋糕,插着25岁的生日蜡烛。
这一天是五月七日,周琦澜的生日。
泪水夺眶,他问:“你怎么知道?”
“在你档案上看见过,前两年出于别的原因没帮你过上,以后我会记得的。”头一年是钟开静让他回去,次年是钟定住院,钟既不得不离开一趟,两次错过,但以后钟既不会再忘记。
那一天,两人分食了那一块小蛋糕。那一天,周琦澜的吻是青提奶油味的。
他们在卧室里做爱,周琦澜穴里吃满了钟既的精液,他描绘钟既五官分明的轮廓,问:“你呢,你是哪一天生日?”
钟既却是满眼的落寞,“一个清道夫,哪有什么生日。”
周琦澜轻轻抬手阖上他的眼睛,亲吻道:“没关系,我的蛋糕也很好吃,以后都分你。”
陆寻这两年,周不间断地每周都会驱车过来。又是一次例行会诊,陆寻发现周琦澜今天跟以往不同,似乎心情不错,于是便问道:“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吗?愿意和我分享吗?”
周琦澜说:“昨天我生日,没想到他会知道,而且还吃了蛋糕。”
陆寻也笑:“那不错,确实值得高兴。”
周琦澜拿出一方纸袋子,“陆医生,这个是给你留的。”
陆寻接过,看见里面蛋糕,“原来我也有啊,谢谢你。”
也许是今天心情好,也许是刚过了生日,周琦澜时隔两年,终于愿意再次开口。但他说的还是不多,想起什么说什么,只有一两句话。再后来的一年,陆寻陆陆续续地拼出了所有事件的经过。
每一次的心理问询都会录音,录音和病案笔录原是不公开的,不过周琦澜情况特殊,又应钟既要求,所以这份录音钟既也有一份。
周琦澜从未将故事说完整过,而是拼凑式地说出整个故事。故事牵扯出四个人,周琦澜,程九,周乐湛,还有一个MB。程九曾逼迫周琦澜吃药,当着周乐湛的面强奸了他弟弟,后来更是变本加厉,找来一个MB,强迫周琦澜上他,再趁其高潮时绞杀,死在了周琦澜身上。
故事本该到这里就结束了,哪知周乐湛却在事后一次又一次地骂他是婊子。
小男生惨死的模样如梦魇般挥之不去,又被最亲的人这般羞辱。
钟既将自己锁在监控室,听着录音笔里面周琦澜难以自抑的痛苦,梳理了故事经过,只有震惊和心痛。谁能料想到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每一件都足以击溃一个人的心智。
知道了心结所在,钟既问陆寻该如何治愈。陆寻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钟既不解:“何为心药?”
陆寻没有告诉他。
程九这名字听着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后来钟既想起,两年前钟开静要他去杀周乐湛时,似乎提过一嘴,说是这程九背叛了周乐湛,甚至还听闻程九逼他打吗啡。
原来是他啊。
钟既不明白何为心药,周琦澜硬不起来,跟废了没什么两样。有一回做爱,钟既抱着他,眼神凌厉道:“我替你杀了程九。”
钟既迟早都会知道这事,周琦澜并不惊讶:“钟既,不要去。”
钟既不是他的清道夫。
周琦澜知道他有多讨厌这个身份,“你杀了他,是要和我一起蹲大狱吗?”
钟既笑说:“也不错啊。”
周琦澜却不想:“钟既,你不要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总之你不要去。”周琦澜在性爱上多少学会了些主动,抱着钟既道,“答应我。”
钟既的手搭在他背上,“你心疼我啊?”
周琦澜没有否认:“嗯。”
钟既愣了愣,他没料到周琦澜会回答。
有钟既的庇佑,三年牢狱,好似也没有那么难熬了。在第三和第四年的时候,周琦澜迎来了两次减刑,他知道减刑有钟既的从中帮忙,也有周乐湛的在外打点。
十年牢狱,两年羁押抵刑期,今年是监狱服刑的第三个年头,外加减刑的两年,还剩两年,他就可以出去了。
新城是内陆城市,鲜少下雨,一次百年一遇的暴雨淹没了山中村庄,预报台预警,电视里循环播放极恶天气带来的影响。
那天是周二晚上,周琦澜听着窗外的雷雨,辗转难眠。第二天,窗外雨势强势袭城,乌云遮日大雨倾盆,跟天漏了个窟窿似的,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不放心,还是转身下了楼,躲在暗处远远地看了一眼来人。
周琦澜知道周乐湛每周三都会来,且风雨无阻,不管是严寒酷暑,还是大雪封路,又或是这糟糕的雷雨天气,他都一次不落地跑来新城。
周乐湛气色好了些,应当是没有再打吗啡了。
周琦澜看着看着就哭了,钟既守在一旁安慰他:“要实在想见,就去见他。”
周琦澜哽道:“不了。”
钟既不理解:“你不是想他吗?”
“见了又如何,”周琦澜哭道,“见了又能改变什么?这次见了他,那下次呢?无非是加重自责与后悔,他回去后,我不在他身边,他该如何一个人度过几千个漫长日夜。他会开始期待每一次的见面,我不想他这样。”
“我希望他能放下,我想他不要痛苦,不要自责,所做一切皆是我甘愿的,我从没有后悔过。”泪水打湿了下颌,“想见却不能相见,也许残忍,但于他而言也许是最正确的决定。”
“好,不见就不见。”钟既擦拭他脸上的泪水,“既然如此,那你不要哭,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再过不久,便又到了周琦澜的生日,钟既果然还记得,又给周琦澜准备了青提蛋糕。后来第三个生日,也就是周琦澜服刑的最后一年,那年生日也是钟既给他过的,所以当周琦澜连续三年收到三个一模一样的生日蛋糕时,疑惑了,“新城是只卖这一款蛋糕吗?”
钟既就说:“因为它最好吃。”
周琦澜问:“你说蛋糕吗?”
“不是,提子,我喜欢吃提子。”钟既说,“店里就卖这一款青提的。”
周琦澜嘟囔,“是你生日还是我生日,怎么买你喜欢吃的?”
“因为你说过,以后你的蛋糕都要分我一半,那我当然要买自己喜欢吃的。”钟既点上蜡烛,“买都买了,没得选了,等你出去之后,下一年过生日记得请我,到时候就可以买你自己喜欢吃的蛋糕了。”
周琦澜许愿后,吹灭了蜡烛,钟既问:“你许得什么愿望?”
周琦澜一双水润莹亮的眼睛看着钟既,瞳眸中倒映他的身影,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
周琦澜没接话,钟既笑道:“怎么了?不能说吗?”
“嗯。”
“怕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是。”
钟既问:“那是因为什么?”
周琦澜红了眼睛,眼尾有泪水滑落。他吻住钟既,主动道:“做吗?”
钟既佯装听不懂,“做什么?”
周琦澜轻轻蹭着胯下,以行动代替回答,钟既说:“蛋糕还没吃。”
于是周琦澜便抹了些奶油在身上,“吃吧。”
钟既从没见过这样的周琦澜,他舔掉胸口的奶油,早已经硬得难耐,迫不及待地拽下周琦澜的裤子。
行至中途时,周琦澜本该毫无反应的阴茎居然悄悄挺立,半勃起地露出一个俏皮的茎头。
钟既突然想起陆寻当年的那句心病还需心药医。直到这时,钟既才明白陆寻所谓的“心药”指的是什么。
他握住周琦澜半勃的茎身,一双桃花眼看着身下已然情动的人,钟既说:“你爱上我了。”
他这般聪明,不是反问,不是疑问,他笃定道:“周琦澜,你爱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