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何长+番外(66)
不知过了多久,江祈轱辘一下翻过身,顺势躺到了一侧的软枕上,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确认身侧的呼吸还很绵长后,悄悄地下了床。
这时是凌晨四点。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当然不是那套睡衣,而是一侧架子上的白衣黑裤,看似简单,却是仆人今天送到他房间试穿的高定样品。
江祈打开门,又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黑影,转头走了出去。
多年的狼狈已经让他成了惊弓之鸟,他无法再忍受任何变故,尤其是来自于自己的亲舅舅。
也许江景弦只是酒后失控,可他却无法泰然处之,他要离开这里,哪怕只是出去冷静冷静。
这条出逃路线顺利地出奇,宅子内空无一人。
江祈小心翼翼地关了大门,刚要转身,却被一只手搭住了肩膀。
“小少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然的声音小而轻,和着冷风钻入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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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天动地,剧情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
第62章 流浪
江祈镇定地回过头。
在雾气迷蒙的夜色中,他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具高大犷悍的身体所带来的压迫感。
“我睡不着,出去散散心。”江祈低声说,与此同时拉住对方的小臂向下拽。陈然从善如流,竟然真的随着他的动作收回了手。
江祈看似淡定,实则试试探探地往外走,诧异地发现院子里同样空无一人。他觉得奇怪,但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心思,只轻手轻脚地快速冲到院子门口。
接着,他在花纹缠绕的铜质大门外站住了,转过身:“你不要跟着我。”
“我没有跟着你,只是在巡逻。”陈然就在他身后一米处,声音中带着笑意,“小少爷要出去?我开车送你?”
“不用。”江祈回头打量门外,这个宅子位于首都的富人区,四下的绿化十分到位,树影森森,幽静怡人。但他知道,相隔不远就有个小小的商业中心。
他又去看陈然:“你不要告诉舅舅——”
话音未落,他忽然发现陈然的右手已经悄悄伸向后腰处,仿佛正要拿什么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江祈瞬间意识到那可能是某种能制服他的东西,比如,麻醉枪!
他当机立断拔腿就跑,瞬间被沿路上的绿化带挡了个结实!
“哎!”陈然小声喊道,他没想到江祈像个小兔子似的说没就没,只能惊讶地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手中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从后腰的随行包里拿出了一沓崭新的纸币。
“这么着急干什么。”他失笑,“真是够笨的,这下子你只能饿着肚子睡大街喽。”
江景弦难得喝酒,第二天醒得有些晚。还没睁眼,他就感觉到怀里空空的,又往身旁一摸,柔软,却浸着凉意,不像是有人躺过。
他睁开眼,撑着身子靠在床头,露出紧致结实的胸膛。他想起了昨晚的那些事,觉得甜蜜又有趣。他知道那孩子主动投怀送抱的滋味不错,但没想到偶尔强迫一下,对方露出的那种不情不愿的样子更让人兴致盎然。
他回味了一会儿,按下床边的一个按钮。
管家随即进了门。
“小少爷呢?”江景弦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问。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半张空置的床,又缩回脖子,躬身低头:“老爷,小少爷没出房间啊。”
江景弦神色一凝,接着“嗯”了一声,吩咐准备早餐。
自从过了四十岁,他就非常讲究养生,天大的事情都要往后放,所以直到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盏醒酒的补品,他才让人叫陈然过来。
站在江景弦面前的陈然没有了那种流里流气的样子,而是站得笔直恭顺。江景弦打量他一眼,问:“让你看着的人呢?”
“小少爷出门散心去了,不让人跟着。”陈然答道,“目前是在距离这里3千米的商业中心,我派了两个人暗里盯着他。”
江景弦向他招了招手,陈然上前一步,恭敬地递给他一个手掌大小的显示屏,上面是一个停在原地的绿色小圆点。
江景弦一瞬不瞬地注视了片刻,慢吞吞地说:“太任性胡闹。”他顿了顿,又补充:“去找几个人,吓唬吓唬他。”
陈然正低着头,听到如此直白的命令,脸颊肌肉一抽。
接着,他答应一声,悄然告退。
江景弦向后一靠,心中对江祈的吃里扒外有些不满。他开始慎重地考虑要不要克服心理障碍强行把那孩子收了,又觉得实在有点打破自己底线,一时间难以抉择,最后只得长叹一口气。
同一时间,江祈也在叹气,却是对着小吃摊上的肉包子。
他刚跑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很自由,顺着商业街的玻璃窗好奇地挨个看,可自由了没几个小时,就感觉自己有些饿了,与此同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大事:他没有钱!
这不能怪他迟钝,毕竟他已经好几年没有亲自买过东西了。
“小兄弟,买包子啊?”小吃摊的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他早就注意到了在一侧徘徊的江祈。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一直贼眉鼠眼地盯着自家的包子看,但长得挺帅,身上的衣服又整洁,不像个流浪汉。
“啊……不……”江祈急忙摇头,他局促地摸了摸头发,打算离远一点,却不防此刻肚皮起义,“咕”地大叫了一声。
他瞬间烧红了脸。
老板没绷住,噗嗤一声乐了。他用木头夹子夹出两个包子,用油纸袋装了,伸长手臂递给江祈。
江祈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我不买,我没带钱……”
“拿着吃吧!”老板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豪爽地一挥手,“下次路过的时候补上就行。”
肉包子又白又软,江祈轻轻一捏,就能摸到里面大大的馅儿。他吞了一下口水,诚实道:“我不经常来这里的。”
“没事儿,那就当我送你的,快吃吧。”老板哈哈一笑,又顺手拿起一杯早上没卖掉的豆浆给他,“早上剩的,卖不出去了,帮我打发一杯。”
江祈满手都是东西,他看着老板,还想说点感谢的话,这时却来了几个买餐食的顾客,老板忙忙碌碌地开始接待,没功夫理他。
他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可这个简陋的小摊子越来越热闹,手中的包子也越来越凉,最终他发现自己挡在这里很碍事,只好慢慢走开。
不远处是个小公园,江祈找了条长椅坐下,打开纸袋。他先是小小地咬了一口,就控制不住地开始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完后,他一边慢慢喝豆浆,一边思考今后该怎么办。
他从宅子中跑出来是基于长期以来的求生本能,可冷静下来之后,却又觉得自己有点敏感。
被舅舅亲一下有什么关系呢?那可是自己的亲舅舅啊。
但是他又想起那种令人窒息的、像是要把他拆吞入腹的压迫,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尖尖细细地诘问:这种程度的亲吻、抚摸和拥抱真的正常吗?
如果从小有父母教他一些生理知识,那么他一定可以瞬间得到答案。可他没有那么幸运,即使那份幸运对于旁人来说只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成年后,他又经历了那么多堪称粗暴的对待,相比之下,江景弦对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极其温柔宠溺的,让他看不清那条不可跨越的界线。
江祈犹犹豫豫地想不出所以然,转而又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
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么就需要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可他却没有身份证件。
也许可以去做小时工?
或者去工地搬砖?
他在心里反复思量,忽略了时间的流逝,举棋不定间,日暮西沉,已经到了傍晚。
肚子又有些饿了,唉。
江祈刚站起身要走,就被一个东西打中了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