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霭说:不会了,我以后不会设计这些了。
他点进玫瑰吻发来的链接,这次的模特和麋鹿系列是同一个,很白净的少年,穿着他设计的那套衣服又乖又浪,清澈眼神里含着欲盖弥彰的欲,很引人欺负。
和以前只能用网线来联系相比,多了真实的相见和近距离的交流,许青霭却觉得不真实感更强烈了。
他翻过身拿起那枚袖扣,心想陆黎书这个人根本就很恶劣,不讲道理、出尔反尔、专制霸道,明明看起来像个无欲无求的高岭之花,但实际上心计比海还要深。
他太懂怎么拿捏他,所以才能次次都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陆黎书强硬地不许他逃避,不许他退让,强迫他去面对,但又点到即止,像是给足了自由的空间。
秦缨说的那些话,其实有一大半是陆黎书没有告诉他的。
譬如夜下花的墙画譬如那些考量,他只解释了不是存心欺骗从未想过玩弄,但没有一句是为自己辩解。
许青霭心更乱了,突然能够理解秦缨说的整个陆氏都想骂他的感觉。
他也想,但又不敢真的骂他,于是爬上微博小号忿忿敲下两个字:混蛋。
他刚发完微信就响了,吓得他以为是真的发给陆黎书了,险些将手机扔掉,见是梁长青才松了口气。
梁长青:到学校了么?
许青霭说:到了,谢谢梁老师关心。
梁长青说:那就好,早点睡,晚安。
许青霭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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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风的第一站在瞿城,除了油画系还有动画国画其他系别的学生一共二十九人,学校租了一辆大巴从平洲出发。
费于明晕车,上车就塞耳机睡着了。
许青霭侧头看着窗外风景,满脑子都是陆黎书,这几天他没发消息来,像是真的决定放手了。
安珂回过头,递了一个盒子来:“许美人你吃不吃柠檬糖?我还带了点樱桃,给你分点儿哈,哎呀快伸手要掉了。”
许青霭被迫接过来:“谢谢。”
安珂立刻摆手:“哎呀你不要客气呀,之前你指导我画画还没谢你呢,那你吃,吃完了还要的话我还有。”
许青霭冲她笑了下,拿起一颗樱桃送进嘴里。
他很喜欢吃樱桃,小时候院子里有一棵但后来姜慧觉得太碍事便给砍了。
后来虽然许广成常给许子宸买,但他是吃不到的。
许青霭从兜里摸出两颗椰蓉巧克力球,拍拍安珂的肩膀,等她回头的时候笑了下:“礼尚往来,樱桃很好吃,谢谢你。”
安珂耳垂猝然红了下,接过去飞快回头。
车开了足足六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这次的带队老师还是孙长胜,分好房间又把上次的话说了一遍便让人去休息了。
翌日一早,孙长胜拿着名单点了一遍,九点准时出发。
学生们背着画架下车,顿时被眼前的美景震撼,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孙长胜扬声提醒:“注意安全!不要太往边上去!拍照注意脚下,孙思明你回来点儿!!!”
费于明晕车加上认床还有水土不服几乎掉了半条命,一脸萎靡地在一边直皱眉。
费少爷没吃过这苦,许青霭有些歉疚他陪自己来,从口袋里掏出安珂给的柠檬糖倒出一粒给他。
“你还好吧?不行的话我跟老师说一声,你先回车里休息?”
费于明接过糖扔进嘴里,有气无力道:“行,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扶老子起来。”
许青霭笑着把他拉起来,“你去站着我给你拍照。”
费于明撑着画架让许青霭拍了一张,他很会构图,就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居然还拍出了一种颓丧美感。
“牛逼。”
许青霭将照片发给他,又朝远处拍了一张全景,下意识想要给S分享,又想起没有S了,只好收起手机。
瞿城的地处丘陵,红色的砂砾岩被长期风化剥离和流水侵蚀出朝霞炽焰。
天地如画布,磅礴大气的砂砾岩描绘出灿若明霞的巨幅油画。
许青霭搁下画架席地而坐,取出笔与颜料。
费于明靠在一边,掏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逆光看不清脸但却误打误撞拍出他沐浴在艳阳下很认真的侧影。
费于明收回手机,总觉得这张照片里的许青霭有股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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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城一共待四天,许青霭足足画了九张画,每一张都像是按比例将风景缩小收进画纸。
其他系的同学都被他对色彩的运用和构图惊艳,纷纷凑过来看他画画,时不时问上几句,许青霭都弯着眼睛给他们解答。
他脾气好,又不藏私,无论谁请教都会很耐心地讲,有时候还会示范。
几天下来,他都快成这次采风团的团宠了。
费于明本来担心他一个人来会被排挤,但现在想实在是多虑。
许青霭这几天像是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爱笑、讲画时骄傲自信,时不时嘴上跟他浪一句。
费于明有点想问问他跟那个缪斯怎么样了,但看他心情才刚好一些又不忍心揭他伤疤,只好咽了回去。
最后一站的布州是一处古朴而原始的村寨,依山而居,只有十几户人家。
古旧的建筑与蓬勃而生的油菜花辉映,因为交通十分落后山路也十分难走,孙长胜便联系了当地的居民借住在他们家里。
布州多雨,孙长胜特地看了天气,结果上山不久就开始打雷。
学生们只好扛着画架四处找地方躲雨,但山上渺无人烟,除了参天树木便是山石,根本没有地方可躲。
雷暴天留在山上很危险,孙长胜扬声说:“大家不要慌,我们先想办法下山,结伴一起走,千万不要走丢!”
布州很冷,山上温度更低,下雨伴随狂风顿时将温度拉低至个位数。
学生们冻得瑟瑟发抖,背着画架跟在孙长胜身后。
山雨暴烈,急风骤雨呼啸而来,远方雾霭沉沉几乎看不见方位,整个山头全都笼罩在雨势之中。
一瞬间压下来的云头几乎将天光笼罩,黑沉沉地山林里影影绰绰无比骇人。
撕裂天穹的闪电与震耳欲聋的雷声交错,有胆子小的女生已经快被吓哭了。
“老师,怎么办啊?好大的雨,还在打雷会不会触电啊我好怕。”
“这里没有躲雨的地方吗?好冷啊。”
“手机也没有讯号,万一出了事怎么求助啊?我上次看到新闻说采风被困在山里足足十九个小时才获救,我们不会也要困十几个小时吧,我好害怕。”
孙长胜听他们恐惧的嗓音心里也急,他带着这帮学生出来,责任全在他肩上。
他抹掉脸上的雨,扯着嗓子安抚学生们的恐慌情绪:“都别怕,我一定把你们全都安全带下山,大家不要紧张,千万要注意脚下!”
山路湿滑,每一步都有可能跌跤,大家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试探脚下。
许青霭忍着冷意,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频率,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费于明脱下外套丢在他头上,“穿着。”
许青霭立刻扯下来还给他:“不行,你会感冒的,我还能撑。”
“你撑个屁,让你穿你就穿。”费于明不由分说将外套裹在许青霭肩上,被风和雨一打,立即打了个哆嗦。
“这什么瘠薄天气,刚才还是大晴天这会儿说下雨就下雨,变脸比翻书还快。”
许青霭也怕病发给大家添麻烦,只能将衣服穿好,“谢谢你啊肥鱼。”
“谢什么,老子还打算跟你一块儿开画室呢,你嗝屁了我找谁给我赚钱去。”
许青霭轻轻点头,忍住冷意尽量放慢呼吸走在他前面,约莫半小时后不经意回了下头,突然一怔。
费于明:“怎么了?”
许青霭前后看了好几遍,蹙眉道:“安珂好像不见了。”
费于明也是一愣,前后都看完还数了一遍人数,发现果然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