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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番外(211)

作者:一木孑影 阅读记录

眼看情况不对,钟烨和旁边一名住院医立马过来拉人,俩人分别抓了赵东一只胳膊,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拉开。

可即便是这样,赵东依然没压住情绪。

他冲着周围人叫喊,声嘶力竭:“那是我兄弟,那他妈是我兄弟,他只会救人,从来都只会救人,你们怎么能任由他躺在里面,你们怎么能...”

无处宣泄,赵东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排解内心的恐惧。

他说话的同时,顾翌安眼睫轻颤,闭了闭眼,而后走过去,拉开钟烨和住院医,看向赵东说:“如果你想打的话就打吧,这是我应该受的。”

赵东抬起头,眼底一片猩红。

泪意朦胧中,他死死盯着顾翌安。

顾翌安下巴满是胡渣,双眼眸光深黑却无神,两侧脸颊和腮边明显看着深陷一大块,整个人憔悴不堪,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疲惫。

这样的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比俞锐好多少。

缓过那股劲儿,赵东深吸一口气,而后紧紧咬住牙关,猛地转身背过去。

潜意识里,赵东也知道这事儿怪不着顾翌安,也怪不住任何人。

可他听见张明山那声叹气,再看眼里面不知生死的俞锐,实在是没绷住。

来时他其实就打听过了,若不是为了救顾翌安,俞锐根本就不可能受伤。

理智上,他能理解俞锐的做法。

但感性上,赵东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那是他大半辈子的兄弟,有着过命的交情,他见过俞锐的张扬,也看过俞锐的失意。

他们彼此参与,也旁观了对方的前半生。

唯独现在的俞锐——

赵东每往监护室里看一眼,眼泪就会忍不住往下掉。

三十好几的人,除了仅有的几次在俞锐面前,他其实不常哭,更不会轻易在人前落泪。

可他现在根本忍不住,最后只能死死握拳,仰头将泪意生生给逼退回去。

俞锐是为了救顾翌安才受伤,这事儿是不争的事实。

赵东义愤填膺,为自己的兄弟抱不平,必然无可厚非,顾翌安甚至都在期望赵东真的能狠狠揍他一拳,打他一顿。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缓下一口气,转移哪怕一丝一毫心底的悲鸣和痛楚。

网络新闻持续在报道,收到消息的何止赵东,远在基地的俞泽平和沈梅英很快也知道了。

看到俞锐的名字,沈梅英第一时间打俞锐电话没人接,跟着她又打了顾翌安电话。

得到确认后,老教授眼前发黑,差点直接当场昏倒。

基地项目持续近八个月,现在项目基本已经收尾完工,就剩运载火箭发射升空。

按理说,作为项目的高级工程师兼项目核心负责人,俞泽平还得留下来参与最后的发射启动会。

可得知俞锐出事,俩老人说什么也等不了了,当晚就收拾行李买了机票往回赶。

周远清也来了。

他还换了无菌服进去里面看了眼俞锐,出来后,他把顾翌安和陈放单独叫到办公室,详细询问俞锐的病情,跟俩人讨论俞锐的治疗方案。

按下葫芦浮起瓢。

俞锐脑部的出血全都止住了,血压和血氧也都在缓慢恢复,但他脑部的挫裂伤目前正在加剧脑水肿,颅压也始终在高位。

这样的情况很危险,时间一长,很容易产生脑位移,从而导致继发性脑干受损,或突发性脑疝。

严重的话,还会出现心跳骤停,加剧多项器官功能衰竭,甚至最后走到脑死亡。

周远清拄着手杖,沉吟半晌道:“现在的关键,还是在于控制基本生命体征,降颅压,赶紧得让他醒过来,不能就这么睡着。”

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俞锐依旧昏迷不醒,连醒脑剂都不管用,再这么继续下去,只会更加凶多吉少。

老教授想了想,转向陈放和顾翌安问:“促醒药物不行的话,要不送到高压氧舱去试试?”

“不行!”

“不能去高压氧舱!”

陈放和顾翌安异口同声,同时强烈表达出拒绝。

“既然没别的办法,就当试试,也没什么坏处,怎么就不行?”高压氧舱对降颅压有明显的效果,老教授对他俩的多少有些诧异,甚至不解。

陈放没出声,顾翌安垂下眼,片刻后他坦白道:“俞锐不能进高压氧舱,他的基因检测异于常人。”

周远清沉默不语,皱眉看着他。

“高压氧舱容易导致俞锐耳道内外的压力变化,从而引起其他并发症。”顾翌安咬住牙关倏又松开,“甚至,极可能导致突发性耳聋。”

只简单几句,周远清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他听完没说话,也没出声,转头再次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望向俞锐。

忽然间,他想起俞锐无数次拒绝院里的进修推荐。

想起俞锐在那个阳光铺满书房的下午,跟他说哪里都不去,以后就守着八院,守着神外,陪他留在这里。

这些年,周远清表面对俞锐严厉苛刻,心里却不无感慨。

他看着俞锐一步步成长,也看着他逐渐沉稳,逐渐褪去锋芒,一点点地成熟起来。

但有很多次,周远清都在想,以前那个小刺猬到底是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他问过,也试图寻求过答案而不得。

直至今天——

面对此时的俞锐,周远清有骄傲,更有无数心疼和无数自责,他看了半天,眼底渐渐氤氲出湿热的水汽。

最后,他转过身,步履沉重地往外走。

可没走出两步,门外乍然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响声。

顾翌安快步过去,率先拉开门。

金属器械盘和无数液体针剂洒落在地,沈梅英被小护士搀扶着,像片枯黄的落叶,摇摇欲坠。

她缓慢而空洞地将视线聚焦向顾翌安,凛住呼吸问:“你刚才说,俞锐的基因检测有问题,是吗?”

俞泽平也走了过来,站定在沈梅英身后。

俩人都看着顾翌安,等着他否认或是点头。

可面对两位老人,顾翌安根本没办法开口,他无法否认,更无法点头,只能任由沉默将时间拉长。

可沉默就代表了肯定。

前后不足两秒,沈梅英扶住额头,疾速后退。她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嘴里喃喃自语着说:“我以为俞锐他不会,他不会有事...”

膝弯撞到椅子,紧跟着她“咚”地一下,瘫坐在金属长椅上,被无力和痛苦包围,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顾翌安两步上前,不停拍打着她的后背,试图宽慰,也试图稳定她的心神。

“俞铎——”沈梅英看眼俞泽平。

俞泽平侧过身,仰头闭上眼。

而后,沈梅英剧烈地呼吸,泪眼朦胧地看向顾翌安,激动且颤抖着跟他说:“俞铎他当年,就是因为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耳聋听不见声音,才出的事啊!”

此话一出,不仅陈放愣住,连顾翌安眼里也闪过惊讶。

有关俞铎的事,这些年老两口从未提过,哪怕是他俩私底下也不会轻易谈及。

那是埋藏在心底堪比割肉刮骨的痛,不仅仅是无力,除此以外,这里面更含着夫妻俩深深的懊悔跟自责。

因为他俩始终认为,俞铎是因为他们才会生病,才会发生意外去世。

哪怕夫妻俩的基因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哪怕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俞铎的基因突变是因为遗传导致。

可此时,当得知俞锐的情况和俞铎相同。

沈梅英再次悲痛难当,积压在心里多年的顽疾,混合着此时俞锐生死未卜的惶恐不安。

她埋头坐在椅子上,不禁放声大哭。

在场几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姜护士闻声紧急跑过来,坐在旁边,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尽力安抚。

可沈梅英情绪太激动了,有几次差点背过气去,姜护士担心她这样哭会出事,于是哄着将她带去护士站,想要帮她测测血压,顺便带她去值班室里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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