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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番外(202)

作者:一木孑影 阅读记录

上午的手术结束,他连洗手服都没脱,外套白大褂,按着脖子刚出手术中心就被侯亮亮迎面给堵了。

果真是个猴,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冷不丁地,俞锐还被他吓了一跳。

“俞哥,你腿好了吗?”侯亮亮见他就问。

“嗯,好了。”俞锐定了定神,长腿阔步,继续往电梯方向走。

侯亮亮盯着他背影,见他一路步子迈得飞快,脑子里还在想,他偶像这到底崴的是那只脚啊。

“俞哥——”狗皮膏药小跑着追上去。

停在电梯间,俞锐偏头瞥他:“还有事?”

“没,没了。”侯亮亮摇头,很快又凑到俞锐耳边,“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他没敢太大声,只是看俞锐表情不太好,眉宇间都是疲惫,嘴角也是往下压的,于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午餐时间,等电梯的人很多,周围闹哄哄的,俞锐不太想聊这个,收回目光,问:“很闲吗?让你改的论文开题报告改好了?”

俞锐一句话就让侯亮亮蔫儿了。

“还没来得及,最近太忙了。”他小声咕哝,脑袋也跟着耷拉下来。

“忙就少八卦,多动手。”俞锐语气并不严肃,不是真想说他,只是借故转移话题而已。

说话间,电梯停了,大家说笑着全都在往里走,赶在门关之前,侯亮亮快速挤进去,应了声:“哦。”

群里都有工作日志,侯亮亮最近连续跟台,夜班也排得满,病程记录都是半夜才发的。

俞锐没说,但心里都有数。

何况今年的春季医援马上就要到了,这段时间工作交接手术安排都不少,科里绝大部分人的工作量都比平常要大。

电梯出来,俩人一路走到员工餐厅,刷卡过闸之前,俞锐想了想,动作一顿,转头对侯亮亮说:“实在忙不过来,医援你也可以不用去。”

侯亮亮张嘴“啊”了声,连忙摆手说不忙不忙,一点都不忙。

俞锐看着他,挑眉不出声。

脸打得飞快,小猴子自己也心虚,他叹口气,坦白道:“其实,我老早就想跟俞哥你一起去藏区了,好不容易这次有机会,我想去...”

侯亮亮站得板正,头还耷拉着,一副小媳妇模样,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像是生怕俞锐把他划出医援名单。

餐厅入口进出人多,过往同事总忍不住看一眼,认识他俩的还笑着打趣:“哟,俞主任训话呢?小猴子这是又犯什么错误了?”

俞锐冲对方随口打了声招呼,没接茬。

本来俞锐也只是一说,主要是问问侯亮亮自己的想法。

医援活动是八院的传统,科里的实习医住院医,俞锐一直都希望他们能踊跃报名,积极参与。

本质上这是好事,侯亮亮想去,俞锐自然不会阻挠。

不是说话的地方,俞锐也没再多说,拿着胸牌重新刷卡过闸,最后提醒侯亮亮:“想去就抓紧时间把你的报告改了,别磨蹭。”

“好的俞哥,”危机解除,猴子立刻就精神了,还追着俞锐进去,跟他说:“我中午回去就改。”

——

吃完饭,俞锐走回办公室。

午休时间,病区短暂归于宁静,护士站和综合办公区里,坐着躺着,横七竖八,相继睡倒了一大片。

餐厅吃饭的时候,俞锐碰上张明山,俩人聊了半天,这会儿回来都一点了,俞锐下午还有两台手术,睡都没法睡,只能喝点咖啡解乏。

他刚打开柜子,弯腰拿起咖啡机,忽然想起赵东买的茶叶,于是又给放回去,转而换了茶壶。

热茶滚烫,俞锐还没喝一口,陈放来了,推门就进。

“咦,你今天居然没喝咖啡,还真是稀奇。”看他泡的是茶,陈放还有些意外,嘴里连连“啧”了好几声。

“东子买的,我也没喝过,”俞锐端着茶杯问他,“你要吗?要的话,给你也泡一杯。”

茶香清冽甘甜,闻起来也舒服,有点提神醒脑的意思。

“成,”陈放吸吸鼻子,细品了品,也没跟他客气,拉过椅子坐下说,“反正没得睡,那就给我也泡一杯。”

茶壶里的热水刚烧开,还剩大半壶,俞锐放下茶杯,转身打开柜子,重新取了只玻璃杯出来。

“怎么也不休息,找我有事?”俞锐将茶泡好,递给他。

杯口热汽不停地往外冒,陈放用手扇了两下,而后拿起一份文件,丢给他说:“下周不是医援吗?最后过来跟你确认一下人员名单。”

俞锐走回办公桌,了然地“嗯”了声。

这次春季医援的规模不小,去的地方也多,各个科室都会派人,外科系统中神外和心外作为主力,科室三分之一的人基本都得去。

队伍兵分三路,俞锐带队的这波去的还是藏区。

另外两拨人,一波去内蒙,一波去贵州,不仅主任副主任得去,随行过去的小护士也不少。

陈放走不了,得留守。

除了确定人员名单,他还得跟俞锐协调分配科里之后的工作。

医援周期长达一个月,陈放干临床也管行政,脊柱组也得盯着,肩上担子本就不小,如今工作量就更大了。

尤其是脑瘤组和重症组,之前都是俞锐挑大梁,不把工作都安排清楚,后面一整个月,他就算不吃不喝不睡,干到吐血趴下也撑不住。

正事聊半天,茶凉了也没顾得上喝几口。

“行吧,就这样了。”陈放阖上文件夹,撑了撑懒腰,撑完又靠回去,轻转着办公椅,眼也不眨地盯着俞锐。

明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还非憋着,偏等俞锐开口。

“怎么?放哥还有别的事?”俞锐挑眉,长指微蜷,指尖轻点着桌面。

台阶来了,陈放倒是顺坡下,歪头看着他就问:“你跟翌安,还闹着呢?”

俞锐一愣,扯着耳朵,含糊说没有。

陈放伸手指向自己的眼睛,一脸“你看我信吗”的样子。

俩人对视半晌,俞锐自己心虚,骤然移开视线。

桌上的茶杯早已见底,借着倒水的机会,俞锐端着茶杯起身,背对陈放,走向饮水机。

陈放却没打算放过他,一针见血道:“因为什么,实验室的事?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想逼他回美国。”

俞锐脊背一僵,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陈放望着他背影叹了口气:“当年也就算了,毕竟那时候翌安也才刚毕业,事儿赶事儿全都凑到一堆,你那么做也无可厚非——”

说起这些,陈放情绪也很复杂,突然就卡住了。

都经历过,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曾经也一样,年少无为却心比天高,直到被现实狠狠打了脸,不得不接受那些无能为力,也不得不放手,成全...

片刻沉默,陈放眼眶渐渐红了。

他侧过头,缓过那股劲儿,视线正对办公桌上的脑部模型问:“徐老回国的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了吧?”

俞锐应了声“嗯”。

陈放转回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捧着茶杯,移步到窗前,身姿挺拔地站着,眉目低垂。

有那么一瞬间,陈放感觉视线迷离,眼前一片模糊不清,但又像是穿透了年轮,隐约从俞锐身上看到了从前,也看到了时光飞逝。

看到许多人,也看到他们远隔山海的守望。

他哽住喉咙,沉沉一声呼吸,缓声说:“你不是老师,翌安也不是徐老,十年足够了,别再重走他们的老路,太苦了...”

闻言,俞锐眼睫颤抖,倏地闭上眼。

这个角度,陈放能看到他侧面,也能看到他握在茶杯上的手,以及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凸起条条青色血管和筋脉。

再度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等情绪缓过来,陈放叹息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师弟,霍顿也好,斯科特也罢,以翌安的能力,无论临床还是科研,单凭他自己就能在国内立足,根本不再需要依附谁,你可别说你连这点都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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