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番外(126)
他们静默着对视,很久很久。
春日的午后很安静,静到只剩下露台吹进来的缕缕风声,还有渐渐靠近的温热的呼吸。
轻俯下身,顾翌安在他唇上落下极其轻柔的一个吻。
然后,俞锐听见他说——
没错,我的宇宙尽头就是你。
十七岁的时候,顾翌安跟他说,人的大脑就是宇宙星辰,是他毕生追寻的梦想和方向。
后来,顾翌安又跟他说——“我的宇宙尽头就是你。”
仿佛一刹那,毫无缘由,也无法抑制,俞锐被顾翌安的这句“宇宙尽头”烧了耳朵,也烧了心。
于是毅然决然跟着顾翌安一起踏进那片神秘星河。
这么多年过去,时间实在太久了,以至于那张完整的脑CT早就不知所踪,俞锐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顾翌安的钱包里发现它。
那是一个一看就用了很久的钱包,塞进去的CT图片都已经染上皮夹内侧晕出的颜色,甚至连带着俞锐一整颗心都被晕染了。
他从超市出来就一言不发,眉心也始终都是蹙起来的,像是努力在压抑什么,连下颔线都绷紧了,牙关咬得死死的。
开门回到家,顾翌安正想开口,俞锐放下购物袋,率先叫出一声:“翌哥...”
嗓音含着明显的哽咽,和轻微的颤抖,甚至叫出口的瞬间,俞锐眼底已经涌上一阵湿意。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玄关的灯亮着。
俞锐站在背光的地方,顾翌安看不清表情,但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像是夹杂了一股浓重的情绪,连胸口都带着明显的起伏。
他走过去,站在俞锐面前,指尖拨开俞锐额前的碎发,轻声问:“不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嗯?”
俞锐抬起眼,看着顾翌安,嘴唇动了动,从口袋里拿出顾翌安的钱包,翻开在掌心,露出那张CT照。
顾翌安垂眸一看。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许久沉默过后,俞锐低笑一声说:“你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连一张合照都没有...我以为,你会恨我,怨我...”
情绪在心底翻腾,俞锐抬手蹭了蹭眼尾:“我甚至在想,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也不会原谅我了...”
顾翌安叹口气,把人抱进怀里。
他掌心贴在俞锐后颈,很轻地拍了拍,叹息声说:“我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回来...没带合照是因为,我远比你想象的还要贪心...”
顾翌安微顿一秒,薄唇靠近俞锐的耳朵:“我不只是想把你带走,我还想把你的全世界都带走,不管是去哪里都带着。”
俞锐一愣,推开顾翌安,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对视片刻,顾翌安还想再说什么,俞锐却突然平静下来,抬手蹭了蹭鼻子,跟顾翌安说:“我刚回去的时候,买了样东西。”
“什么东西?”顾翌安不明所以。
手伸进长裤口袋里,指尖触碰到那盒安全套,一时竟觉得有些烫手。
像是下定决心,俞锐喉结往下轻轻一滑,说:“就是咱俩下一步可能要用的东西...”
顾翌安愣住,大约两秒后反应过来:“你...”
他才发出一个音,俞锐倏地又说:“我本来是想早晚都会用上,先买来备着...”
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俞锐就已经飘了,整个人像是被罐下一瓶二锅头,又晕又醉又上头。
他轻抬下巴,看着顾翌安的目光,坚定又炽热:“可我突然觉得,也不用等了,现在就挺合适的。”
说完这句,俞锐心里的情绪翻腾得更厉害了,血气一路从脚趾烧到天灵盖,连带着脖颈耳朵还有脸颊都开始泛起微红。
顾翌安再一次愣住,垂眸和他对视。
沉默片刻,顾翌安靠近一步,抬手从俞锐手腕沿着胳膊滑到脖颈,最后来到耳朵。
依旧轻揉地捏了两下,顾翌安将俞锐抱在怀里,下巴蹭在俞锐的耳朵上。
胸口贴着胸口,情绪在夜色里无声的流动。
透过两层单薄的衣服布料,顾翌安感受到俞锐胸膛起伏得厉害。
他没问为什么,也没俞锐问怎么了,从钱包递摊开在俞锐手里,他们就谁都无法再压抑克制了。
俞锐如此,顾翌安又何尝不是。
但他还是确定般问道:“很想吗?”
很想吗?顾翌安问他。
音色没有了惯有的清冷,在半黑暗的夜色中落入耳朵,带着磁性,带着蛊惑。
睫毛颤动,气息不稳,俞锐想也没想,干脆利落就回了一个字:“想。”
四周悄然无声的,连空气都是静默的,单单这一字铿锵有力,犹如一记重锤,彻底砸断顾翌安最后一根绷紧的神经。
顷刻间,情动了,嗓子也哑了,顾翌安喉结滚动,闭了闭眼,只用气音发出一声“好”。
随后,他捏着俞锐的下巴轻抬起来,径直吻下去。
极尽温柔的吻,从辗转缠绵,到情难自禁。
短暂停顿,顾翌安含着他下唇,还带着剧烈的喘,哑声又问:“想吗?”
“想。”俞锐从喉咙里溢出一声。
稳住呼吸,他抬手勾住顾翌安后颈,凑近顾翌安耳朵:“想的都特么快死了。”
....
宁谧的夜,月光如水,夜风撩人,汗水沁透了床单,月色摇摇曳曳铺落进来。
两颗心无限贴近,凝眸对望,十年前和十年后的画面在彼此脑海中悉数重叠。
时间像一台被拨乱的钟表,在茫芜的沙漠中长途跋涉,历经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此刻终于归位...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CT照背后的情话,终于揭晓了~
ps:改第九遍,无语至极……
第73章 对立
纵情一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俞锐被闹钟叫醒,胳膊往床头柜一伸,腰被拉扯了一下,猛然间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睡意瞬间跑没了不说,他躺床上看着天花板,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刚过六点,晨曦微露,淡淡青灰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落进来,身边却是空荡荡的。
放轻动作,俞锐起身下床,走出卧室。
顾翌安醒得早,这会儿连早餐都做好了。
西式早餐,简单的芝士火腿三明治。
牛奶热好倒进玻璃杯,顾翌安刚转过身,就见俞锐靠在岛台边上,一脸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醒了?”杯子放桌上,经过俞锐身边,顾翌安凑近亲了亲他额头,“还想等会儿再叫你的。”
俞锐没动,眼神放空,失焦了一样。
顾翌安放下餐盘又转身回来,走到他面前,垂眸看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是还没醒吗?”
俞锐还是不说话。
对视片刻,顾翌安抬手抵着他下巴,低头吻在俞锐唇上。
浅浅地一个吻,退开后,顾翌安眼尾都是柔软的,他轻声笑笑,又问:“现在呢,醒了没?”
眼睛轻缓地眨了两下,俞锐这才点头,说:“醒了。”
顾翌安拍拍他胳膊,推了他一把:“醒了就赶紧去洗漱,再晚就来不及了。”
工作日,俩人都不轻松,俞锐赶着时间去科里交班,交完班还得查房开晨会出门诊。
顾翌安倒是不用去西院,医大今天有一场关于基因编辑与基因治疗的大型研讨会。
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治疗脑部肿瘤,尤其是高度恶性的胶质瘤,这是顾翌安这几年除参与徐老手上的项目外,自己独立在研究的方向。
顾翌安的母亲秦薇是遗传学家,父亲顾伯琛是神经生物学家。
无论外部资源还是自身的学识积累,顾翌安在基因编辑这片领域,始终都有着别人没有的先天优势。
回国之前,霍顿那边甚至提出可以单独给他建立实验室,只要他肯留下来。
不过哪怕是片刻犹豫都没有,顾翌安拒绝得很干脆也很彻底。
从杏林苑赶去西院,必经旧城区最堵的那段路,为了避开早高峰,俞锐洗漱换衣服,匆匆吃完早餐就得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