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88)
哗!
白潇辞能感觉到自己的刀锋遇上了一股极其坚硬的气流,仿佛自己一刀刀砍在了巨岩之上;但是风卷尘息刀从来都是开山震海的手段,白潇辞的灵息骤然攀升至了顶峰,暴涨的炼炁推卷开一环裹挟着碎冰霰雪的风暴,狠狠地对撼上了少年的拳风——
砰!!!
拳风和刀风之间压爆了原本存在的空气,催生出撕裂空间的暴雷!碎石断砖被震得向上飞去,整个地下阴市都在剧烈的晃震,空气里析出无数灿烁灼灼的灵子!
白潇辞一手捞起了狐麗,往远处用力一扔——一把细小的长刀随即跟了过去,通体散出的炫光连缀成一只透明的光球,被装在“球”的狐麗翻转着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毫发无伤。
狐麗愣了一下。
“我明明对他没什么用,”狐麗想道,“……他却要保我。”
狐麗双手按在光罩内壁上,紧张地盯着战局。白潇辞扔她是因为自己得飞身近战,冷银色的巨刃破空而下,直斩少年本体;少年明明手无寸铁,却生得铜皮铁骨,一双手爪削铁如泥,跟白潇辞的刀刃相撞时能迸出悍烈的火花;白潇辞的身形在飞梭来去的刀影里偃仰腾挪,仿佛贴着苍穹振翅而过的飞鸿,两人眨眼之间就对拆了几十招,刀锋与爪刃相撞的声音恍若暴雷。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蛮子,能与祭出千山飞绝的白潇辞打得有来有回?
这边的白潇辞内心也极其震骇,兽皮少年虽然头脑简单,但是身手极其强悍,他的体术看不出章法,但一招一式都是简洁、干练、致命的杀招。最烦人的是他能控制一股诡异的“气”,有实质、无形体,“气”打得到白潇辞,白潇辞却抓不住“气”——虽然白潇辞能用炼炁强行震散它,但是他毕竟不是云雀那种炼炁多得用不完的内功高手,总是有个极限的!
白潇辞突然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哨声,分神往声源看去,坐在光球里的狐麗向他拼命招手示意:
过来!
白潇辞:“……”
狐麗拍着光罩,比着口型:我有办法!
白潇辞一咬牙:
信你一回!
他实在是被这股“气”逼得没办法,一开始靠千山飞绝压来的局势逐渐回扳,少年强悍的武力一点一点地为自己找回胜算来。偏偏兽皮少年还是越战越勇的路数,根本没有疲惫的意思,眼神狂热得仿佛要冒出绿光来:
“好强!好强!——再来!”
砰!!!
少年悍然出招,迸爆的空气震出一声巨响,白潇辞的一道细刃刀锵然崩口,雪老城的镇山神兵、名震天下的寒江沉雪居然被他用肉身活生生地打出了裂纹!
白潇辞被气浪掀得抽身飞退,恰好撞在了狐麗所在的光球上,白潇辞心念一动,解开了防御禁制:“什么办法?!”
狐麗把自己白得耀眼的胳膊露给他看——女孩子说不出话来,干脆用写的,上面是一行血淋淋的字:
冷热并行,气消。
白潇辞一愣:“你怎么知道?”
狐麗一翻白眼,心说当然是想出来的,谁跟你们男人一样蠢?
刚才狐麗捅了兽皮少年一刀,少年不为所动;之后寒江沉雪一刀祭出,就砍伤了少年。
狐麗人又不傻,事实上女孩相当聪明。她是距离少年最近的活物,自然是能发现一些关窍的:
那层有质无形的气,在锦囊艳骨的余热和寒江沉雪的冷风之下,起码削弱了三层;所以白潇辞的刀才能斩开少年固若金汤的防御,冷铁直接砍中少年的肉身。
白潇辞皱起了眉头:他自己是够冷,哪里来的热?
狐麗的脸上露出一个国色天香的冷笑来,指了指自己:
我。
白潇辞猝然想起,“九尾火狐”的火可不是比喻,狐麗的具象化刀风是实打实的烈火,一般的凡铁遇上她的刀只有瞬间熔化的份!
可是你不是没有炼炁……
白潇辞下一瞬间就明白狐麗的手段了,这女人又黑又狠,抄起白潇辞的长刀割开了他的手腕,血哗一下地冒了出来。
白潇辞:“……”
他很想骂脏话 ,但他是正人君子,他有素质,他忍住了。
狐麗低下头去,白潇辞激得头皮一炸,女孩探出娇软的红舌,舔走了他的血。
白潇辞整条胳膊都触电似的一颤,被狐麗舔过的伤口烧得厉害,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这是“九尾火狐”最饱受诟病的邪门功法,“艳回春”——听起来挺让人想入非非,具体手段极其粗暴,大概意思是狐麗只要喝下成年男子的血,就能暂时性地获得一部分他的功力。
后作用就是——
狐麗拍了拍白潇辞僵硬的肩膀,比了个口型:你半个月内无法行/房。
白潇辞:“……”
我文明,我素质,我……操。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邪功!!!
狐麗振腕发力,原本被少年扔在一旁的锦囊艳骨破空飞来,恍若一道艳色无畴的红色闪电;与此同时兽皮少年紧跟而上,一拳打出了惨白的音锥,周遭建筑在他的拳风下恍若薄纸,呻/吟着扭曲、破碎、断裂!
风卷尘息经第三•洗雪逋负!
风月刀第一•朱缨炫转!
白潇辞和狐麗同时拔刀出势,寒冽的冰雪和高温的火焰咆哮着进击,耀目的冷银劈风斩月、倾轧而来,烈艳的火红飚卷开炽烈的圆环,恍若日冕瑰丽的边缘!
兽皮少年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成一点,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了本来如臂使指的“风神”了,迫面而来的寒江沉雪和锦囊艳骨犹如天罚,自左右两侧斩开了他的脖颈!
也许萨满错了,云秦不是那么弱小……
这里有冰雪一样的刀客,还有烈火一样的女孩。
作者有话说:
最近订阅怎么回事(猛男落泪)谢谢大家的支持,板凳再冷我也坐!
第65章 、说第六十二:甲光向日金鳞开(中)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炎虎关以北, 苏罗耶边关,鸠摩罗什要塞。
苍穹上睁着无数只垂视因果轮回的冷眼, 凛冽的夜风嘶啸着剐过山川原野的骨骼, 连天的草色仿佛是宛曼起伏的洪波。粗犷、原始、古朴的巨岩城墙之上,一道身影仿佛苏罗耶神话中天父的阔剑,遥遥地指向渺远的苍穹。
身量娇小的汉人姑娘跪在这道气势无畴的身影背后, 颤着清脆婉转的声音继续弹唱:
“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她是被苏罗耶人抢来的小乐伶, 在倾国舟上时叫小竹筱。当时她依着绫姐姐的意思, 把狐麗姑娘送到了千红窟,回去复命的途中被苏罗耶人强/掳了去——
“——你在难过。”
这道身影猝然开口,声音低沉而醇厚, 像是足以溺死昆虫的琥珀;女孩吓得浑身一栗,怀里的琵琶突地错了根弦, 涔涔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
小竹筱知道大事不妙, 女孩子俯首、贴地、行礼,她的体态在北地本就显得格外纤瘦,此时被宽大的风帽一裹,在劲猛的北风里更像一枝随时飞零的残荷:
“狄银恕罪——唔……”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声, 铁靴踩上了女孩瘦弱的背脊,却没有过分用力, 小竹筱喉咙里滚涌出一节模糊的呜咽, 颤抖着接受他的践踏。他相当喜欢这样踩她, 在独处时更加不知收敛;不着寸缕的女孩像是新生的小小羊羔,在他脚下咬着手指瑟缩着哭泣。
——那天晚上, 他甚至知道小竹筱在解开衣裳时, 不动声色地往羊毯下藏了一把匕首:但是令他好奇的是, 小竹筱至始至终都没有把匕首抽出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不是时候”。
小竹筱的额头磕在地上,女孩在铁靴下颤抖着瑟缩成一团,看向地面的眸光却冷漠而清明。
这个男人叫楼烦,苏罗耶语中意为“天父之剑”,是苏罗耶五大“狄银”(苏罗耶语中“将军”的意思)之一,鸠摩罗什要塞的守关大将,实力突破十二位阶的方师大能。楼烦体格魁梧,天生巨力,兴头一起就容易把小竹筱的骨节脱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