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231)
……她现在格外怀念薄燐。要是薄燐那个老江湖还在,她就不用那么一脸懵逼,等着狐麗的解说。
倒是黑龙女钟应悔冷嗤了一声:“两个人渣。”
她这么一开腔,众人皆是吃了一惊——而且钟不悔和钟应悔这两个名字,听上去就大有文章。
“……”绵绵眨了眨眼睛,她显然是知道什么,但嗫嚅着没说,“哦,那要去绑架一个过来吗?”
狐麗摇头:“那我们起码得死三个人。”
“一个老头而已,”钟应悔一皱眉毛,“我去就是。”
“——龙女大人可别小看云秦的医师啊。”狐麗眉眼笑得弯弯,“无论是钟无恨还是钟不悔,他们最厉害的地方都不在于修为,而是各种邪门僻冷的手段,来硬的肯定是得脱层皮的。而且这两位都是江湖上的参天巨树,根深叶茂,手下不知凡几,来硬的也未免不太聪明。”
不太聪明的钟应悔:“……”
你们人类就是事多!!!
白潇辞开了口,声音还有些嘶哑:“那你打算如何?”
云雀不知道的事,他可是清楚——沁园春可是抛弃了狐麗,还有杀手追到塞北千红窟,欲除之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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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狐麗被沁园春追杀一事详情见《说第五十九:黑云压城城欲摧(上)》(章节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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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麗人在凌霄阁,他倒能护狐麗周全;但是狐麗要是回沁园春……沁园春未必会给凌霄阁这个面子。
狐麗知道白潇辞的顾虑,笑着一戳白潇辞眉心:
“你以为我是谁?”
——我可是“九尾火狐”,又狠又毒又疯;沁园春欠我的,我自然是得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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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行程敲定:
为了解除薄燐身上的“石律”,由狐麗牵头,云雀、钟应悔、绵绵、盛临城,踏上了前往沁园春的道路。
——其实盛小将军是不用跟着来的,北门一战给他留下了不少病根,加上剪翁鬼面一指弹飞了他,盛临城的伤势其实还没好利索,在凌霄阁安心养伤更妥当。
但是绵绵和钟应悔随时随地都能打起来:“……”
盛小将军作为勒住绵绵这只脱缰野龙的绳子,只能被迫营业,也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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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之前,半枯翁把云雀和狐麗都叫了过去,说是临行时的饯别礼。
云雀其实心有羞惭,更加老实巴交。她自从苏醒后,一直在为了薄燐的事打转,压根就没想起来半枯翁,更别说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狐麗笑着拍她肩膀,“小嫂嫂倒是不用介怀,我都安排妥当了。”
云雀顿感自己是一个铁废物的长房媳妇,而狐麗是八面玲珑的庶房媳妇,狐麗操持家宅、得心应手,而云雀只会阿巴阿巴:“……”
云雀甩了甩脑袋,赶紧把这个宅斗幻想扔出脑子。
半枯翁作为偃师巨擘,而且星阑命行的名头着实响亮,凌霄阁给足了面子,直接分给了他一间工坊,甚至安排了几个匠人供他差使,徐满月那小子就在这儿打下手。
多日不见,半枯翁身形更加枯槁,雪白的胡须也更长了一些,笑起来还是分外和善的:
“寻小师父,狐麗姑娘,请上前来。”
云雀不明所以,随即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宝贝!!!
半枯翁笑道:“老夫按照寻小师父的图纸,做出了十殿阎罗第三殿——”
半枯翁一扯遮挡用的白布,露出了这具傀儡的真身本相来。傀儡被丝线悬于空中,身量只有半人高,乌纱帽、红官袍、黑皂靴,横眉怒目,发须皆长,手持一条铁骨长鞭,凶相凛凛,寒意迫人。
——宋帝王。
“此去沁园春凶险万分,”半枯翁捋了捋雪白的长须,“还请寻小师父,多加小心才是。”
毕竟你们的对手……是那个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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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麗的佩刀“锦囊艳骨”,在深山古镇一战中,被剪女阿镜以秘术所控——薄燐从千机城抢来的这把绝世神刀,被炸成几截破铜烂铁,半枯翁研究了数日,也只能放弃重锻的念头。
本来云雀设想的是,让狐麗先用用薄燐的“蓝桥春雪”算了——但蓝桥春雪分量极重,长度稍长,薄燐那种力拔千斤的大老爷们拿着还没怎么样,换狐麗来就吃力得多。
没成想半枯翁居然直接给狐麗重新锻了一把好刀:
“——此刀名为,‘祸水红颜’。”
第154章 、说第一百四十六:怪市
云雀人还没到沁园春, 就已经开始想念薄燐了。
以往云雀跟着薄燐走江湖,是行车走船, 还是驿道漕路, 或是打尖住店,完全轮不着云雀操心,她只需要一边跟着他一边玩手指就行了.
“那是因为大哥声名在外, 无人敢惹,一般的劫匪都要绕道走, 什么事办起来都方便。”狐麗笑着解释, “小嫂嫂还是得多出来看看,在官家领域之外,‘薄九刀’这名头可是金字招牌。如今大哥不在, 江湖上一些麻烦规矩,我们还是要守一守的。”
“喔!”绵绵虽然没听懂, 但绵绵大为震撼, “我一直以为薄燐是吃软饭的——唔!”
盛小将军手疾眼快地捂住了这条白龙天生的贱嘴:“不好意思,她可能是有什么大病。”
绵绵不满地甩着尾巴:“唔唔唔!”
我没有病!
盛临城:“……”
你以为我们人民边军会信你的鬼话!
绵绵不安分,一言不合就上蹿下跳,张嘴说话一定吐不出象牙, 盛小将军本就性子喜静,此时被这玩意一闹, 高血压都要犯了:“坐好!”
绵绵当即坐在了盛临城大腿上, 亲亲热热地往他脸上贴了贴:“噫呼!”
“……”盛临城呆滞了半晌, 随即恼羞成怒,“穿件衣服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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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 盛小将军还是坚强地没有被绵绵气死, 狐麗一行人从凌云七子的羊肠小径下山, 来到了山脚下颇为热闹的码头集市:
“飞龙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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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飞龙舵”迎来了一批气度不俗的客人。
领头的姑娘一身榴火一样烈艳的裙裳,口齿伶俐、嗓音娇脆,像是一段活泼悦耳的琵琶声烧进了人耳里。虽说垂纱斗笠遮去了大半面容,依稀可见遮掩下棱角分明的娇艳红唇,像是被轻纱薄缦包裹住的殷红牡丹,让人不由得好奇遮掩下到底是何等无畴丽色。
但是美人腰间斜斜挂着一把白银纹路、海棠正红、金墨长穗的唐刀,玲珑耳垂下挂着一对叶子牌,牌面上的姚黄魏紫遥相辉映,风情万种地提醒着旁人:
滚。
红衣姑娘后跟着一对男女,少年眉眼端正、面容清冷,身段颀长、体格精健,背后一把绷带层层包裹着的长形兵器;女孩则活泼得过了头,走路一蹦一跳,还老爱绕着少年打转,搞得前者脸上一阵愠色。
队伍尾巴上缀着一道格外特别的身形,来人身量大半都隐没在了垂纱斗笠的阴影里,依稀可见是纤细小巧的一只,但背上却压着一具格外硕大的木箱,手上提着一只白皮银穗的八角宫灯——偏偏来人身上罩着一股阴鸷逼人的冷气,令人本能地觉得危险,赶紧转开了目光。
与队伍拉开了几人距离的,还有一位身量高大、体格健硕的异族女郎。她倒不是刻意女扮男装,纯粹是为了方便着想,袖口上紧紧地缠着便于动武的绑臂,饱满的胸/脯却毫不客气地撑开了男装的交衽。只不过来人背上挂着一件凶相毕露的方天画戟,凛凛的杀势而迫人的美艳交织在一起,霸道无畴地闯进人的眼睛。
来者正是狐麗一行人。
绵绵左手拿着两串糖葫芦,嘴里还吧唧吧唧地嚼着一串,含糊不清地问:“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