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208)
但倾国舟的梅花魁对薄燐痴心一片,好像也不是什么秘密,起码白潇辞是知道的——但云雀还在旁边,狐麗也不好说薄燐以前风流债,闭上了自己的嘴。
薄燐奇怪地看了狐麗一眼,他根本还不记得有梅月绫这号人,不明白她为什么就安静了,兄妹俩始终没想到一块去:
“小竹筱,就是我之前说的内应,车马正是她给我们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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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楼烦一刀直取城门,被李拾风一招重伤,还是部下拼命,才把重伤的楼烦救了回来。
楼烦折戟炎虎关,女帝闻之大怒,削了楼烦的官职——这是对一个苏罗耶勇士最大的侮/辱,楼烦重伤卧榻不起,本想以死谢罪,几个忠肝义胆的老部下泪声俱下,楼烦才收回了自裁的心思。
那段时日,楼烦身份尽失,身负重伤,难以自理,简直是最难捱的日子。
是小竹筱一直陪着楼烦。
楼烦伤势恢复过后,又向女帝主动请缨。楼烦确实是将帅之才,武功高强,深得人心,连下几城,重新赢回了大狄银的身份:
等战事一结束,楼烦就向全族人宣布,小竹筱是他的妻子,与他共享天父的荣膺。
听到这等剖白,小竹筱也没什么反应,神色淡然,声调淡漠:
“大人开心便是。”
她其实已经不恨楼烦了,甚至说不上讨厌。岁久年深的相伴,可以磨平太多的伤疤。而楼烦其人,在她面前褪去了战神的光环,也只是个懦弱逃避的普通男人。
罢了。
小竹筱早就感觉不到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了。
她只想回家。
作者有话说:
正式版本将救明空公主的“鬼姥姥”改为“周炎”。
第137章 、说第一百三十:鬼镇•恶鬼拦路
楼烦今晚难得没事, 决心要把这一个月的公粮全给补上。
小竹筱被他闹到半夜,忍无可忍地在他背上挠出了好几道血印子, 连拉带扯地把楼烦赶下了床:“我不要理你了!”
小竹筱本就生着一把吹拉弹唱的好嗓子, 如今被泡得发软发绵,毫无威慑力,小竹筱想了想, 又把枕头扔出去:“走开!”
楼烦没躲,小竹筱的力气能有多大, 他还不至于闪开, 默默用脸接住了:“……”
楼烦大概是苏罗耶第一个被宠姬赶下床的大狄银,他抱着枕头在地上萧萧索索地坐了一会儿,又狗狗祟祟地爬上了床。
小竹筱瞪他。
楼烦真诚地:“太冷了, 我身子虚,受不住。”
小竹筱:?
楼烦就算被李拾风重伤, 整个人确实清减了几分, 但苏罗耶的体格优势摆在那里,楼烦虽然不如手下的力士那般肌肉贲张,但也精悍健硕,凛冽的臂膀线廓像是白虎的脊背, 蓄满了磅礴的威势与力量。
小竹筱:“……”
不要脸!
楼烦得了便宜卖乖,臂膀从后向前, 把小竹筱圈进了怀里。小竹筱被他醇厚冷冽的气息一裹, 恼怒地踢了他几脚。
楼烦捂住被踢中的地方:“骨裂了, 我输了。”
小竹筱:“……”
她习惯了,这男人一直挺幼稚的。
秋夜寒凉, 更深露重, 小竹筱能感觉到他的吐息, 温温地扫过自己的锁骨。
楼烦睡眠很浅,长年失眠,不服用药物无法入睡,如今却慢慢地改过来了。
小竹筱就是他的药物。
小竹筱望着帐顶 ,心里突然蹦出一个词,“贫贱夫妻”。
当然,他们现在不贫也不贱,楼烦的位衔换作云秦的官阶,那也是从一品的武官。把苏罗耶的大狄银和他盛宠无度的宠姬,说成是贫贱夫妻,未免也太不识趣。
但是……
要真是就好了。
楼烦已经睡着了,楼烦的睡相一直很安静,这个角度看居然还有些阴柔秀气,似乎谁都能伤到他。
小竹筱抚过楼烦银白色的长发,看着他的头发在自己指尖流泻,像是水银一样逃逸进阴影里。
王/八/蛋。
小竹筱没来由地难过起来,……王/八/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对她这么好?
搞得好像她会真的……会真的……
会真的喜欢上他一样……
小竹筱的眼泪惊动了楼烦,楼烦梦中猝然惊醒,下意识地按住了枕下的佩刀:“怎么?”
小竹筱低声呜咽起来,不由分说地推开他。
楼烦吓了一跳,甚至回头看了看床外:“到底怎么了?”
他撩开小竹筱的鬓角,凑过来端详她的神色:“做噩梦了?”
小竹筱张了张口,哽咽着道:“我梦见你死了。”
你会死的。
你会死的。
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云秦人的手里……会死在我手上。
楼烦低声笑了起来,小竹筱被他笑得浑身发冷,楼烦突然凑了过来,是一个很轻的吻。
“我死了,你就能回家了,不应该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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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筱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寒冷从脚底攀上脊椎,瞬间冻住了她的心跳:
什么?
等等,等等,等等……
什么意思?
这是在诈她,还是说……
楼烦叹了口气,指骨顶起她的下颌,两人的目光在黑暗里对接。
“李拾风不是好人。”楼烦把小竹筱拥入怀中,声音几乎是温柔的,“我也不是。”
小竹筱喃喃道:“你早就知道。”
你早就知道,我是李先生的内细?
为什么?
为什么还容许我在你身边,甚至还能自由进出你的大帐?
小竹筱震骇之下心思电转,楼烦并不是那种极端傲慢的人,如今炎虎关久攻不克,小竹筱的情报可是起了三成的功劳。
为什么?
小竹筱自然不信楼烦是那种色令智昏的男人,她长得本就不算国色天姿,而且跟楼烦也不算情根深种,楼烦喜欢的小竹筱早就死了,她只不过是个恰好同名的替身而已:
那是为什么?
楼烦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真对别人的国土有兴趣?”
小竹筱睁大了眼睛:“你……”
“我只想回家。”楼烦神情阴郁,眼神寒凉,“苏罗耶的民生,已经支撑不住女帝扩张的野心了。我更关心百姓有没有充足的牛羊和丰茂的牧场,云秦的土地适合农耕,而不是放牧,与苏罗耶本就不相适,我要这些城池来做什么?”
这些话一旦宣扬出去,那就是要杀头的谋反之语,小竹筱惊诧万分:“你明明……”
你明明带着十万铁骑南下,进犯云秦的第一战是你打响的——
楼烦胸腔震了一震,是一声冷如细雪的轻哼。小竹筱抬头看着他,楼烦睫羽银白,眼瞳幽蓝,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竹筱猛地惊觉,自己始终看不懂楼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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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晦色的密云把天空压得愈来愈低,湍急的骤雨恍如飞泉流瀑,漫山遍野的秋色都像是被水打湿,绚缦的颜色各自深了一层。
西北本就不是云秦发达处,城池星星寥寥,大部分都是这种荒无人烟的郊外。大西北是山连着山的地界,养着一窝又一窝的土匪,苏罗耶虽然占领了西北大部,但没有把爪牙向着荒郊伸手的意思——
对付云秦官军就够头疼了,剿匪这种麻烦事倘若没必要,苏罗耶是绝对不回去做的。
也就是说,这片地儿就是苏罗耶的管辖死角。
薄燐一行人在约定处领了车马,便取道土匪的快乐老家,一路向南行去。云雀、狐麗、绵绵坐在车内,薄燐、白潇辞、盛临城在外骑行,薄燐坐在车前控驭着两匹枣红大马,白潇辞和盛临城一人一骑,把马车夹在中间。
这个阵容,想被劫都难。
“雨急路滑,”盛临城沉声斥道,“绵绵,不许胡闹。”
绵绵本来在车厢咯吱云雀,女孩子们嬉闹地嚷成一团,此时绵绵吐了吐舌头,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又从车窗探出头来,向盛临城比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