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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192)

作者:叶秀 阅读记录

——她有过一个孩子。

她怀胎不足十月,早产生下的男孩。

而她最信任的二哥,最依赖的李拾风,抹去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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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昭缇抬起脸来,看向空中的云雀,她眼尾的两道血泪早已干涸,像是绘在脸颊上的谶纹。

盛昭缇张了张口,语气是迷茫的:

“我该恨谁?”

李拾风其人,是大奸大恶之辈吗?

不。李拾风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是世上最好的二哥,他陪着盛昭缇守在这座小小的要塞里,度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度过了多少磨难蹉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盛昭缇恍惚地想:

他要这样害我?他为什么要和应龙串通,加害于我?

我该恨谁?我能恨谁?我不知道恨谁。

看,我的命运,就是如此……

……令人发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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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炎虎关方面。

百里临城瞳孔一缩,心肺剧痛,陡地呛出一口血来。

小白蛇绵绵“哇”了一声,蹦蹦跳跳的:“喔!你吐血了!你是不是要死了?”

百里临城:“……”

——你这一副要过年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但百里临城胸腔剧痛,嗓子里腥甜逆涌,压根说不出话来。绵绵愈加好奇,歪着头打量他的脸色:“唔,你爹娘要死了。”

百里临城:“……”

百里临城面无表情地擦了一把嘴,这女人真是好烦:“我没有爹娘。”

“没爹娘你怎么来的,没见过也不代表没有嘛。”绵绵嘟嘴道,“你这个症状,是龙族特有的‘血悲’,一般是至亲之人将死,你就会感觉到心痛、惶恐、巨悲……还会吐血,就像你这样。”

百里临城莫名其妙,我头上又没犄角,我可不是龙族……

……嗒。

百里临城瞳孔骤然一缩,少年将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和悲伤,决堤的眼泪汹涌而出,烫得他手指都不由得蜷缩了起来。

绵绵哎了一声去拿手绢:“我娘死的时候,我也跟你差不多,也是又吐血又掉眼泪的,不用觉得在我面前丢脸啦。”

父母?

百里临城心有恍惚,这个词对他来说陌生无比,他怎么会有父母呢?

可是百里临城的眼泪还在淌,腥甜的血漫溢出他嘴角,涎下一道烈烈的红。

“……老龙都说‘血悲’,是还清父母恩了。”

.

.

百里临城转过头来,恍惚地看着绵绵:“我父母是谁?”

“?”小白蛇一脸莫名其妙的,把他嘴角擦干净,“给你长命锁的人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百里临城一脸空白,“什么?”

“我之前不是要偷你的长命锁吗,”绵绵解释道,“这块长命锁上有银海冰蛟的龙气,可稀罕的宝贝呢。但是你不给我,我就放弃了嘛,后来跟着你久了,就发现你的炼炁和长命锁上寄存的气息,是一脉相承的。”

“你是说,”百里临城艰难道,“……这来自于我的父母?”

不对,不对……乱了,全乱了。

这块长命锁可是盛将军所赠,怎么会是我的父母?

“你说盛昭缇?哇我可怕她了,她身上的龙气太吓人了,感觉随时都要被杀掉。”绵绵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近了百里临城,竖瞳睁得又大又亮,“诶你别说,你和盛昭缇确实有些像……哇呜!”

百里临城猝地推开了她,霍地站了站起身来,绵绵被他推了个屁股蹲,在床榻上滚了一遭,怒气冲冲地朝他扔枕头:“你干嘛推人家!我要生气了!”

百里临城径直走向房门,绵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发疯:“喂,死木头,你现在的伤不可以乱动……”

吱呀!

百里临城猝地拉开了房门,绵绵被外边的天光刺得眯缝起了眼睛:

真是的,臭男人!

诶?

绵绵一愣。

百里临城也是一愣,惊在了原地:

“……李先生?”

——他的房门门口,站着李拾风。

李拾风披着墨鸦大氅,身形清癯瘦弱,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憔悴病容。“昭王”周朝辞确实是老了,暮去朝来,乌飞兔走,李拾风微垂的眼尾下是藏不住的纹路。

这个男人曾经站在权力的巅顶,万万里乾坤在他股掌间翻覆。如今权倾天下的太后,曾经也只不过是他的一枚小小弃卒。

而眼下,李拾风只是一个形容枯槁,心事沉沉的普通男人,浑身都冒着将死之人的暮气。

“我特来寻你。”李拾风咳嗽了一声,“……有些话,我必须跟你交代清楚,之后你要不要杀我,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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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上京天都方面。

太后睫羽一颤,猛地从案前站起:“!!!”

女丞相白雪楼讶然,拂退左右,柔声问道:“近日兵马倥偬,太后宵衣旰食,还是先休息片刻?”

太后唐水烛张了张口,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小楼,我们有多久,没接到过炎虎关的折子?”

白雪楼神色一凝:“昨日晚已有来报,北蛮已经侵吞了整个西北,炎虎关作为塞北咽喉,自然也失手……”

唐水烛双眼大张,目光如炬:“如若炎虎关真如所报,陷于北蛮之手,以昭王之尊,为何北蛮久久没有动作?”

不应该拿着昭王来威胁上京天都了吗?

昭王和明空,唐水烛唯一的两块软肋,莉莉谢又不是蠢货,还不知道这两人的重要?

“……”白雪楼何其聪慧,立刻明白了唐水烛之意,“我们被蒙骗了,底下有人截住了炎虎关真正的折子。”

“天高皇帝远,手底下人做的手脚还少吗?”唐水烛揉着眉心,“谎报军情,整个枢密院都不够我杀!……为什么要做这等手脚?如若炎虎关没有沦陷,依然固守,以‘惊龙狂骨’盛昭缇的本事,总会让我知道……瞒住我的人,比如说幼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炎虎关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幼帝和苏罗耶联手,封闭从炎虎关发出的一切消息,造成炎虎关已经沦陷的假象?

“小楼,”唐水烛突然道,“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还记得昭王在边关避祸时,受仙人抚顶,顿悟天机吗?”

白雪楼心里诧异,真有其事?她一直以为是周朝辞为了避祸,编出来的借口。

“我也以为是编的,直到我确实知道了‘华胥秘境’。”唐水烛眉头紧锁,神色阴郁,“昭王在民间有‘千卦百算’之名,他有一个很清晰的预言——”

【云雀在华胥国里唱歌】。

.

.

“无论是昭王本人,还是先帝,或者是奇人异士,皆将这个预言与华胥秘境所联系,猜测这是云秦的国命节点。”唐水烛神色恍惚,声同梦呓,“……我只是个小女子,那些假的,大的,空的,我一点都不在意。”

“我一直有一个很可怕的直觉,这一句话……是昭王阳寿的终点。”

唐水烛按向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她知道自己有多不安,她能感觉到昭王生命的凋零。

昭王、周朝辞、李拾风,就要死了。

她与周朝辞,不像师生,不像夫妻,不像仇敌,不像盟友,更不像叔嫂。真要形容,只能是一段造孽的缘分,彼此都不会为对方生死而落泪。

只是……意难平。

“争点气,”唐水烛喃喃自语,“别死在我前面,我要亲手杀了你。”

——别死。别死。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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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泰父巨陵方面。

盛昭缇这一枪星流霆击,薄燐的踏雪寻梅催至极致,这才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盛昭缇的枪尖!

叮叮叮叮叮!

清脆悦耳的冰棱之声急急连响,寒气森森的冰棱钉向盛昭缇的残影,那是白潇辞疾风骤雨的刀风催生的异象;与此同时陈默恂的飞剑也汹汹杀至,颜彩各异的名剑如同几尾瑰丽绚缦的彗锋,向着盛昭缇交错着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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