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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127)

作者:叶秀 阅读记录

“当年,”重伤下的应龙有些恍惚,神智都不甚清明,埋藏在心底的儿女情长破土而出,狂生出的藤蔓勒住了他的喉咙,“……为什么?”

为什么?

你当年为什么要从苏罗耶跑走……

我对你不好么?

还是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比不上那个薄远州?

.

.

百里临城从来不跟敌人讲仁义道德,龙战于野枪尖一转,少年当即要趁势而上,往应龙心窝再补上一枪——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云雀突然喷出了一口血,女孩身形一晃,随即向下栽去!

饶是临城也被她惊了一跳,急忙伸手捞住了女孩,云雀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的邪招,全身痉挛不止,眼、耳、口、鼻各自沁出一线烈烈的血线来。

百里临城按了按她的心脉:“云雀?云雀?!”

云雀浑身猛地一颤,随即没了声息。

百里临城浑身一凛,如坠冰窟。

——云雀,没有呼吸了。

.

.

注:

“胸有激雷,面如平湖”化用自《孙子兵法》原句:“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足轻戎马”和“气凌三军”出自诸葛亮《将苑》。

“睥睨八荒,牢笼万有”出自沈德潜《古诗源》。

(本文引用、化用的文言短句不尽乎如此,只是标注了并非常用的句子)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姻缘•囚中龙女(三)。

总算把云雀和本卷主要角色的回忆杀揉在了一起——接下来会彻底讲清楚当年盛爷和应龙的纠葛,介绍完“神识”这个突然引进的战力系统,以及云雀自身的一些被洗掉的技能,得重新点回来——

第89章 、说第八十三:玄机•不死妄海(上)

云雀死在了百里临城的怀里。

云雀:“……”

——不是, 你妈的,为什么?

云雀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感觉自己被一方巨锤正面击中, 硬生生地给拍进了凄神寒骨的深湖之中:她的四肢百骸都在巨力的碾磨下,呻/吟、支离、破碎;锥心刺骨的寒冷砭肤而入,云雀感觉自己的喉管里压着冷冰冰的钢刀, 每一次肺腑的挣动都是一番撕心裂肺的折磨。

坠、坠、坠。

这是怎么了?这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惊变来得太快、太突然、太令人震恐,云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穷无尽地向下坠去, 但是她看不见事物、抓不到依附、叫不出声音, 只能被黑暗、孤独、痛苦反复折磨。

我是……死了吗?

这里就是……难道这里就是,炼狱么?

还真像。

放眼只能望见黑暗,闭眼只能感到痛苦, 天地只有你一个人,在反反复复地承受折磨。你的哭号无人能听、无人知晓, 你的存在卑贱万分、毫无意义。

她云雀虽然算不上什么杀人如麻的恶人, 但也算不上什么济世救人的善人。无论是对是错,她手上的确是杀债累累,下了地狱也是罪有应得。

——然而云雀是谁?

她是敢一拳砸向天眼的狠角儿,什么千刀万剐的场面没见过?

“诛天之战”战败之后, “天”可是在她身上鞭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饶是如此,“天”也硬是没能把云雀给弄死, 反倒叫小姑娘给逃了出来, 一头扎进了大黔州苍莽的林海间。

才有了故事的最初。

阴曹地府算是哪根葱?阎王爷见着她都得绕道!

她开始尝试着催动炁府, 释放出自己的炼炁——

好家伙,没有炼炁。这个地方在偃师的行话里叫做“死妄海”, 意思是不存在灵子的奇特空间。

——那罗雀门呢?罗刹鬼骨呢?云想裳呢?抗拒令呢?

云雀祭出了极大的耐心, 将从头到脚的灵械都试了一遍:

没有回应、没有回应、没有回应。

云雀:“……”

操。

云雀愣了半晌, 才接受了一个事实:

她的确、的确、的确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她云雀挣扎着活了一辈子,不服礼教、不服世道、不服天意,居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炎虎关外的高空上,连是谁杀了她都无从得知。

“……”云雀心沉沉地向下坠去,女孩神情恍惚地想,“陆叔,你还说得真对。”

我这一生,确实活得,荒唐可笑。

.

.

接下来的时间,是云雀此生最漫长的光阴。

云雀先是发了会儿呆,走马灯像是破碎的霓虹从眼前飞掠而过;女孩暴躁地尝试着她能想出来的一切方法,通通是无效、无效、无效;——这时绝望才来得及烧遍女孩全身,云雀告天天不应、告地地不灵,悲哀又惊恐地发现,自己只能哭泣。

她连哭出声来都做不到。

有人……有人来救我吗?

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黑暗前后无际,寒冷上下无边,女孩蜷成小小的一团,无声无息地哀哭。

.

.

云雀终于把自己哭乏了,女孩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渐渐地冷静下来。

哭不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她发泄完情绪,就得开始想办法了。

首先,这里是“死妄海”,没有灵子的奇异之地——她的手段再多,她的机关再妙,在这通通都没用。

其次,自己是在一瞬之间,突然从炎虎关的战场高空,传送进来的——空间术式?传送术式?即死术式?

最后,她有没有什么被忽略的办法?

除炼炁、灵械、偃师武学之外,她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云雀凝神沉思,趁着她还能思考,得想、仔细地想、往死里仔细地想。

她不想死,她还想活。纵使天绝人之路,云雀也要辟出一条活道来。

.

.

这绝对是云雀最痛苦、最漫长、最孤独的一次思考。

她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女孩几乎把自己这辈子都筛了一遍,终于筛出了一件她忽略已久的事物:

方才在炎虎关外,惊变太多,激战连绵,云雀知道自己是临时突破了位阶,却没有时间去深思是为什么——总不能是上天看她打得实在不容易,特地让她打的容易一点。

无论是天意、还是造化、还是命运,这些个玄之又玄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玩弄人心的小贱/人。

那是为什么?

云雀双手抱头,头痛欲裂。

又不知过了多久,云雀联想到了一些碎片。

本来方偃之间要传密音,得身体接触,让炼炁渡进对方经脉,比如她和薄燐说悄悄话的那些小动作;而方才李拾风人坐在城楼之上,奥妙难言的灵子波动无穷无尽地延展出去,竟然可以覆盖整个广阔战场,让自己的声音直接在每一个将士的心间响起——

那种灵子形态,不是存在于经脉中的“灵息”,也不是释放出体外的“炼炁”。

那是什么?

——那能是什么?

云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几欲炸开,女孩掐着自己的眉心想:到底是什么?

想,想,……我不能疯,我撑得住,想,继续想。

自己在战场高空的突然进阶,是因为突然参悟了自己的“匹夫之道”——是什么打破了原有的束缚,引领着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

是什么?

想不出、想不出、想不出。

云雀突然感觉到了自己是何其微渺,何其无助——在巨阔的未知领域面前,自己的智慧就像是沧海中的一粟。

……

云雀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在绝对的冰冷和窒抑里,每一秒都是对人心的惨无人道的折磨。

云雀一开始还能感觉到惊恐,后来情绪开始渐渐麻木,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只是她心性卓绝,硬撑着不肯疯癫,强迫自己动脑思考: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

一定,一定,一定,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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