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100)
还死得像坨化肥!
闻战:“……”
苏大萝卜,你为什么觉得李拾风需要人保护?我觉得他一拳能打我十个。
“昀山小友莫要妄自菲薄。”李拾风好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笑吟吟地出声,“你一剑刺过来,我是躲不过的。各有所长罢了,李某此能,确乎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本事。”
闻战惊道:“先生能看出人心之所想?”
“非也。”李拾风气定神闲地摇着折扇,好似随时要坐地飞升,“只是昀山小友,头脑简单,与绛心无二,实在是好猜。”
闻战咬牙切齿:“……”我比苏锦萝可聪明多了!
“你看,”李拾风笑眯眯地指出,“你现在就在想,你比绛心更聪颖一些。”
闻战默默停止了思考,在李拾风面前动脑子是自取其辱,这个男人总有办法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从而心服口服地上缴智商税,末了还要夸一句“先生大才”。
这种级别的人精,闻战这辈子也就见过两个:一个是当今太后,整个云秦都在她股掌之间;一个就是李拾风,这男人就是尊笑面佛,泰山崩、黄河溢,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子。
“昀山小友,”李拾风舌尖话题一转,“你考虑得如何了?”
闻战心头一跳,心说还是来了。
他此次送锦萝回靖安府,是没有理由久留的;父母在不远游,不论是他娘亲还是闻老爷子,都需要他回去孝顺——这种活儿,你不能指望闻征来做。
但是闻战他爹来了一封信。
剑圣闻戍从来不关心两个儿子的死活,闻征当年叛出北辰峰、堕入七恶观,闹得满城风雨,闻戍眉毛都没动一下。此时闻戍好像想起了世上还有个小儿子,狂草了一封信过来:
内容也非常不客气,大意是说自己与李拾风是故交,闻戍觉得李拾风这人本事了得,让闻战去拜他为师——
你长大了,该学点本事了。
闻战当场把信给撕了,哗啦一声好响,把一旁的苏锦萝吓了一跳。
闻战被闻戍突如其来的关心给狠狠恶心了一遭,当场就把闻戍的意思给毙了——少年一身的反骨,闻戍要他往东他偏往西:
我的人生,你没资格指指点点,爬!
但是……
闻战不得不承认,这一回,闻戍确实是对的。
他回太原又能干什么呢?
无非是被闻老爷子摁着考功名,或者跟着族中长辈学做生意。少侠少侠,闯江湖毕竟不能当饭吃,他是闻家嫡子,是要担起责任来的。
而师从李拾风,等于给闻战指了条新路。
闻战抬头对上李拾风的视线:“先生能教我什么呢?书我肯定是读不进去的。”
李拾风愣了一下,朗声大笑起来:
“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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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女侠!英雄!”
危纪分大老远就听见了薄燐的嚎叫:“别介,不至于,不至于,哥让你亲回来——”
云雀把罗雀门怼他脸上,从物理方面让男人闭嘴:“噗噗噗!”
危纪分:“……”
干什么干什么,大半夜的骗狗进来杀?
“喔,火神在上,这位美丽的女士就是九钱偃师云雀吗?”
薄燐伸出手去挠了挠云雀下巴,示意她被点名了,别急着揍他。
云雀杀气腾腾地回过头去,才发现危纪分已经带着玄机局的战争偃师回来了:刚刚一口洋腔的就是这位人高马大的波斯兄弟,一双大眼睛明亮又闪烁,仿佛是天上星最亮的一颗(?)。
云雀试探道:“……见过前辈?”
“哦,看在火神的面子上,请千万不要这么叫我,哦,这太糟了,简直像隔壁赵大娘的葱油饼一样糟。”波斯哥们一甩金灿灿的卷毛,从白袍里神乎其技地掏出一朵玫瑰花来,“美丽的、聪慧的、优秀的云偃师,你简直是我遇见过的最完美的姑娘……”
波斯哥们识相地住了嘴。
薄燐的残雪垂枝无声无息地陷在对方脖颈里,偏偏脸上还在笑:
“所以呢?”
波斯哥们:“……”
危纪分在一旁怯怯地劝架:“这位少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哔哩哔哩对哪个女孩都这样的,据说这是波斯的风俗习惯……”
薄燐愣住:“……等等,你说他叫什么?”
波斯哥们骄傲地挺胸:“在下哔哩哔哩,是云秦第一位波斯籍的战争偃师,我八钱辣!”
说着还眉飞色舞地比了个“八”:嘿!
云雀:“……这个汉名是谁给你起的?”
哔哩哔哩一脸骄傲:“是李先生!”
云雀:“……”
靖安府是在跟地府联动么,能干点阳间的事儿么?
作者有话说:
昨天断更了抱歉!!!在大修本文(跪下)
第72章 、说第六十八:今夜•风月无边(中)
淡金色的床柱、灿银色的罗帐、碧绿色的烛火。
凌乱的被褥、颤抖的泪光、破碎的喘/息。
红的唇、白的泪、青的吻。
“你下作……”女孩子听见自己在哭, 无助的、委屈的、悲哀的,“你下作……”
那天盛招弟正好是十七岁的生辰, 寒燥皲裂的塞北突然降了一场磅礴的大雨。
天地苍蓝, 万物如新。
洗得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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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盛昭缇倏然挣脱出了迷梦,抬头便被崭新的天光刺痛了眼睛。不远处的李拾风慢悠悠地“啊呀”一声,地上是碎裂的瓷盏:
“人老了, 没拿稳。”
……十年了,能不老么?
她和李拾风守在这座城, 已经足足十年了。
盛昭缇神色恍惚地抬起身来, 身上披着李拾风的大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伏在案上睡着了。昨天夜里靖安府突然遇袭,军务跟雨后狗尿苔似地冒出来, 到处都是得盛昭缇拿主意的烂摊子——要不是李拾风帮她挡下了绝大部分,她估计现在还在拍桌子骂人, 把苏罗耶的亲娘挂在炎虎关城头上喜迎八方来客。
“来。侵晨时分炎虎关落了点雪, ”李拾风悠容闲逸地把一盏茶推到她面前,用扇子撩开了盛昭缇黏在额头上的碎发,“尝尝塞北第一雪煮出来的雾春山。”
盛昭缇和李拾风做了十多年的朋友,彼此知根知底。李拾风真名其实不叫这个, 他爹给他起的大名叫周朝辞——李拾风是如假包换的王爷,当今幼帝得叫他皇叔, 当朝太后是他嫂嫂。周大王爷身上一股朱门酒肉的臭气, 成天/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 “李拾风”正是源于周王爷自诩风雅的自设。
盛昭缇豪气干云地将盏里的清茶一饮而尽,“呸”地一声吐掉了进嘴的茶叶:“嗯, 还挺烫的。”
李拾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呸掉的茶叶:“……”
风雅的李先生默默地把自己的宝贝茶挪了三尺地, 企图离这个焚琴煮鹤的糙人远一点。
“……”盛昭缇挑起火凤似的眉毛来, 她早就过了少女的年纪,只是绝代的风华浸进了骨血里,稍稍一做表情就能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睛,“李老二,有屁快放。”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没等李拾风张嘴,盛昭缇一蹙眉尖,忧上心来,抢声答道:“胡苏这次骑在我脸上放肆,确实能见靖安府积弱。”
——靖安府如今的战力,跟铁相在世时的虎狼之师,简直是野狼和家犬的区别。
三个苏罗耶的祭坛勇士,虽然没潜入大营、和战字旗正面碰上,但却在军机重地闹了个人仰马翻。若不是云雀和百里临城在玄机局前诛杀梼杌,工字旗的工匠怕是要折损过半。
李拾风却岔开了话题,没打算跟她聊这个:“这个,之后五旗会上再说。”
盛昭缇手指蜷了蜷。
“饕餮在你眼里也就小鸡一只,怎么还动起牛刀来了?百姓都在传你在渡劫,得道飞升,给玉帝作天帅去了。”李拾风神情散漫地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玛瑙扳指,“——三儿,你这次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