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渡(77)
张总接着说:“大家也清楚,秀山号舱底倾倒事件,导致诸位不能按原计划正常返航,不光耽误了大家的工作,也让公司蒙受了一些损失,不过我们的白船长,和关轮机长的处理方法是正确的,表现了我们航海人的一个专业的道德素养以及认真负责的态度……”
张总讲了一些官方的长篇大论,没什么营养。
在众人听得无聊,有人开始打哈欠的时候,张总才进入正题:“相信大家十分关心这件事之后,对在坐的船员兄弟的的最终安排,我们呢,也是开了好几次会议,以及做了很多协调工作,最终做出决定。”
船员们精神一震,这才是跟他们有关的内容。
“秀山号因为要在整个事件处理完毕才能继续航行作业,这个时间呢,少则十天八天,多则一两个月,都说不准的事儿。所以,我们船员呢,公司肯定是要给大家派遣别的船上的工作的。”
大家互相对视,这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另派船的话,这一屋子人免不了要分开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大家仔细听好,第一个,甲板部除船长以为,机工部除高级海员外,其余人员,按公司其他船舶的换班情况,按资历轮流登船。”
底下窃窃私语起来,这是要把大伙儿塞豆子一样,哪个船有空缺就让他们补上,这样一来,那可真是分散的七零八落彻彻底底。
宋九原有些发蒙,他要听从公司安排,被随机塞到一个他不熟悉的船上……那关廿呢?
文相戳了他肩膀一下:“喂,宋九原,我们都要分开了。”
宋九原转头,表情茫然:“啊?”
赵欣然不满道:“靠,刚处出感情来!”
“就是,我跑七八年船了,咱秀山号是跑的最舒心的一条……”有人附和。
宋九原和朱伟没上过别的船,他们不知道,跑船这个工作好与不好,船上氛围和风气是一个很大的因素,这和船上的管理有很大的关系。
白靖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他既不像那些威严的船长那么刻板严格,也不像一些不负责的船长那么放纵和散漫,他有暴脾气,也有真诚坦率的一面,他是真正为船员着想的船长。
想到要和大家分开,要和关廿分开,宋九原看向关廿深刻的侧脸,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淡漠。
宋九原却心慌起来……
视频里,张总微微笑了一下:“看得出来,白船长领导的很好啊,大家都很舍不得,不过即便是秀山号不出事,再过几个月大家也会休假,离船。”
“那我们呢?”作为被排除在外的三管忍不住问道。
“刚刚提到的机工部高级海员以及白船长呢,因为在这件事情当中多多少少有一些责任,当然,不是主要责任啊,你们也是无辜受牵连,但是道理上说,如果事发前做好防范,说不定可以避免事情的发生……”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白靖嘟囔了一句。
“哈哈哈……”张总笑起来:“是是是,但追责制度它不就是这样吗,大家也理解一下,对于几位呢,呃……经过我们高层的协商和调解,最终啊,做了暂降一级的方案。”
“啥?”大管惊讶:“为啥啊?”
“是啊,我这再降没啦……”三管说。
“这位是三管轮是吗?”张总笑道:“三管降薪不降职。”
“……”三管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这有区别吗?还不如降职,起码不用负责。
“暂降,也就是三个月的事儿。”张总补充。
白靖皱着眉头黑着脸不说话。
他觉得事情不简单,张总刚才也说了,协商调解的结果,调解什么?十有八九是高层里有人对他们曝光这件事有意见,记恨上他们了。
“第二个选择呢。”
一直没开口的关廿意外的出声,这个方案他不太喜欢。
张总低头笑笑:“第二个嘛情况比较复杂,本来是不在考虑范围的,但是有人提出来,我也就跟你们说一嘴,同不同意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听音识曲,这明显憋得不是什么好屁,大家也就不太抱希望。
“可能有船员也听说了,因为这次事件,海事局的人来了好几趟,以前不熟现在也熟了,所以我们搁置了一年多的那条“天赐号”的质检问题,也就顺势解决了,天赐号开航,也是需要船员的,这样诸位有不愿意分开的,还可以在一条船上共事。”
“这是个什么船啊,之前没听过。”朱伟插话,公司的船他虽然只上过秀山号,但其他船也在公司的网站有记录,只是天赐号他却是头一次听说。
大厨转头,用气音小声说:“死过人的船。”
旁边的宋九原几人也听到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张总解释道:“天赐号是一条18年船龄的灵便型散货船,3万吨不算大,但是部件都是新换的,运行良好,我们公司网站上有一些没有记录的船舶呢,一般都是跑一些特殊的运输任务,这个大家可以跟你们船长打听一下,白船长是公司的老人了,应该了解的。”
众人目光投向白靖,他只缓缓吐出口气,问道:“东南亚航线吗?”
“基本上。”张总说:“但偶尔也有例外。”
“船长是谁?”
“我们正在调派。”张总叹了口气:“说实话,没人比白船长更合适,但是有处罚在这,也只能委屈白船长了。”
“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给公司答复。”白靖说。
“好。”张总打了个响指:“会议内容基本就这些,后续的事情由我们的调派员和白船长直接沟通,大家早点休息。”
视频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挂断后大家都是一脸茫然。
“船长,什么情况啊?”大副忍不住问。
第65章 追逐者
白靖站起身,环视一圈,忽然笑道:“老子现在是大副了。”
众人:“……”
白靖撸了把头发,干脆坐到茶几上,他说:“轮机部高级海员的处罚肯定是有些过了,这其中牵涉的事啊,我们也没什么必要去打听,大管三管降薪少了的钱,我给你们补上。老轨我就不管了,他要钱没用……”
“不用不用。”大管急忙说:“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同甘共苦,扣点钱算啥啊!”
白靖摆摆手:“有家有口的,跟家里人怎么交代?保不准怀疑你们在外面嫖了。别推了,现在我们主要说说上船的事。谁有烟?”
水头儿从上衣口袋掏出烟盒,取了一根递给白靖,然后给他点上。
白靖吸了一大口,边吐烟雾边说:“第一个方案也还行,换个船而已,愿意去的可以考虑。”
大家没说话,因为对第二个还有些好奇。
“第二个天赐号,刚刚咱们老三说对了,死过人。”白靖没理会众人或惊讶或兴奋的表情,继续说:“这其实很正常,你走大街上头顶掉个花盆也能死人,对不对?这是次要的,主要是这条船吨位小,遇到风浪颠簸厉害一些,可能你们跑惯了大船一时适应不了,再说一下航线,就是我国东南这些国家,日韩朝俄东南亚,运送的货物也比较杂,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拉不了的,跑这种船甲板部比较清闲,船破活儿少要求不高……”
白靖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老杜。
白靖也懒得避讳众人,直接接通:“喂。”
“哈哈哈,老白啊,现在是不是正在骂娘?我现在刚出公司。”老杜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听着有点幸灾乐祸。
“骂什么娘?有船上就行呗,我是那在乎头衔的人?”白靖嗤道:“说吧,你们这混战哪派赢了?”
老杜“啧”了两声,叹道:“哪有什么输赢,倒是你们捅的这个篓子让公司小小的洗了个牌,周老轨的姐夫你知道是谁吗?张总的死对头,王成!现在他也暂时避嫌放假了,但是那一帮子可不消停,尤其是老李,蹦跶的最厉害,天赐号就他提的主意,不过张总私下跟我通气了,这船薪资给的高,跑那几个不太平的航线双倍工资,新船长他们其实找好了,叫李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