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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流复始+番外(169)

“你少说点话,可能就好点。”我忍不住这么吐槽他。

“怕你觉得我是演的。”他说。

我只好请问他:“就算我觉得你是演的,婚都离了,我还能拿什么要挟你?”

他一寻思,是这么回事儿,可算闭嘴了,安安静静地让我喂水喝。

我喂他喝了小半杯,他还想喝,我不让了:“等会儿渴了再喝。”

他又开始了,很固执地说:“给我全喝了,你去睡你的,就不用管我了。”

我只好把脸一沉,皱眉瞪着他。

他讪讪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我火直往脑袋顶冒,没忍住脾气,喝道:“睡觉!”

他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悻悻然躺回去,还自己把被角掖紧了,只露出一张烧红的脸,眼珠子溜溜地瞅我。

“闭上眼睛。”我冷声说。

他闭上眼睛。

“想喝水、上厕所,或者别的事,就说。废话别说。”我说。

他“嗯”了一声。

非要我发火,什么毛病。

我把大灯关了,只开着落地台灯,坐到它旁边的小沙发上借光看手机。小沙发上有张小羊绒的毯子,我正好盖着,软乎乎的,很舒服。

杨复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规律,他睡着了。我听着听着,也困了,靠着沙发高背打起盹来,做了个梦,梦到小时候,我发高烧,杨复整宿没睡,一直搂着我、哄我睡觉,我烧得疼,使起性子,非要听他讲故事。

“啊?什么故事?我给你开电视?”杨复说。

我不要电视,就要听他讲。

这可把他愁得,他养的鸡被黄鼠狼叼了都没这么愁。但他愁也没用,还是要给我讲。

他想了想,给我讲和尚挑水的故事。

我听他说第一句就知道了全文,说不听这个,要听没听过的。

平时我是不敢这么任性的,但人在病里,就狂妄起来。

而且,这是对着杨复,我本能地知道他是会让着我的。如果是别人,我就会死死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睡觉了。大概,这就叫恃宠而骄吧。

杨复又想了想,给我讲“逗你玩”的故事:“以前有个小孩儿,在院子里玩儿——”

“听过了。”我说。

“我刚说你就听过了?”他不信。

“逗你玩。”我说。

“……你怎么这么聪明。”他悻悻然道,“那我再想想……以前有个人好懒,有一天,他妈要出远门——”

“听——过——了——”我拖长声音以示不满。

他接着换,从杨过小龙女换到武则天换到乾隆下江南,我都听过。

他只好自己编:“这你肯定不知道,是我自己发生的事儿,那是你还没来的时候了,我鸡被黄鼠狼叼走了——”

“上个月叼的。”我说。

“不是这只,说了以前叼的。”他说。

我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说。

他说:“我就去追,追着追着,追到了山里——”

“你这里哪有山?”我问。

“说错了,我追到了坟山里。”他说。

“不要!我怕。”我说。

“说错了,我追到了西瓜地里。”他说。

我接受了这个地点,闭上眼睛继续品听。

他接着说:“我追得恼火,就冲那黄鼠狼喊,结果,那黄鼠狼突然停住了,还回头看我——”

我想了下夜里黄鼠狼眼睛冒着光回头的样子,脸都皱了起来:“不要,黄鼠狼好恶心。”

“不是黄鼠狼,是狗。”他灵活应变,毫无原则,“狗把鸡叼走了,我追到西瓜地里,它回头看我。”

我睁开眼睛,很无语地看他。

他用手盖住我眼睛,接着编。

——狗在西瓜地里回头,突然浑身发光,变成了狗头人身的外星人,和他打了一架,不分伯仲。狗外星人啧啧称奇,说,从没想到,人类竟也能与之过上三百回合,十分欣赏,要带他回狗星球去长生不老地享福。杨复想带他妈一起去,狗外星人说不行,他就放弃了。

我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

我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猛地醒来,转头看到杨复下了地,正扶着床沿慢慢起身。

“干嘛?”我问。

他抬眼看我,说:“没事儿,你睡你的,回你屋去睡呗……我撒个尿。”

我起身过去扶他。

“这要什么扶啊,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搞得什么似的……”他叨叨地被我扶着往洗手间走,“真没事儿,我刚自己量了下,退烧了。说了没事儿。”

到洗手间门口,他停住脚步,瞅着我。

我看着他。

“我自己能行,真的。”他十分贞洁地这么说。

当我多想看呢?

我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松开他胳膊,退后一步。

他就是有这种本事,惹我不得不给他白眼,想忍都忍不住。

杨复很快上完厕所,洗了手出来。我已经开了大灯,就着明亮的灯光看他,脸色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把他扶回床沿坐着,测了下|体温,已经降到了不到三十八。

保温杯里还是热的,我就让杨复把剩下半杯也喝了。他嘀咕着“等下又要上厕所”,但还是接过去喝完了。

然后,我让他躺回去继续睡。照这进度,到早上差不多就完全退烧了。

看着他躺下去,我正要回小沙发,忽然听到他很轻地说了句:“还管我啊川儿。”

不是那种不想让我管的语气,而是……“我以为你不管我了”的语气。

我一下子僵了僵,回过神来,没看他,去关了大灯,回小沙发上窝着,盖着我喜欢的羊绒毯。

屋里安静了一阵子,静得听得到窗外的落雪声。

“又把你惹哭了。”他挫败的声音传来,跟不小心做错事儿的小孩似的,局促道,“对不起啊,别哭,都是我不好。”

“我没哭,你赶紧睡你的吧。”我粗声粗气地说。

又静了会儿,我听到他哽咽的声音,这把我的眼泪吓回去了。

我疑心听错了,转头看着他,可光线太暗,看不太清。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过了几秒,吸了吸鼻子。

我:“……”

大概,眼泪是可以转移的,反正现在我哭不出来了。

“你哭了?”我忍不住问,“复烧了?实在不行,我开车送你去镇上。”

“没。睡了。”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嗓这么说。

我:“……”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碰到他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很剧烈地抖了下。

不怎么烧。

量了下|体温,确实没复烧。

那就是……真情实感地在哭?

我探头去看。他紧闭着眼睛,眼睛都哭红肿了。

“你哪儿痛,你说,我给你找药吃,这不是爱面子的时候,等下真烧坏了,治不好。”我吓唬他。

“哪儿都不痛。”他瓮声瓮气地说。

“那你哭什么?”我问。

他继续嘴硬:“没哭。我这么大一人了还哭,哭个屁,我记事儿起就没哭过,哭有屁用。”

我看他一阵,慢慢地坐到床沿上,背对着他。

半晌,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要复合,他不肯,我就只能和他离婚啊。现在却在这里哭。大半夜的,神经病,哭成这样。

杨复这半辈子都要强得很,当初去坐牢都是一直嘻嘻地笑。

我第一次见他哭,还哭得这么惨。

但是,他凭什么在这里哭得这么惨?

我明明说过复合,是他不答应,是他说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也是他又撒谎,说了做朋友,可是把他种的菜、养的家禽到处送,就没见送给我。

上次,行云去他那里,他惯会做人、向来大方,却一颗鸡蛋都没让行云带回来。

他明明给了好多给别人,连唐骏铭他都送了,用泡沫箱打包寄到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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