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老师。”程遥规规矩矩，尽力配合化学老师的表演，和班主任道了别之后就跟着化学老师一起回去了教室。

办公室里的人瞬间走了一大半，物理老师抹不开面子，也借口要上课端着杯子出去了。

下一节没课的三班班主任坐在位置上慢悠悠喝了半杯热茶，而后放下保温杯，打开抽屉拿出了先前三班学生填写的那一打意向表。

翻了几页之后，程遥的名字便露了出来。

在最下面那一栏“为什么喜欢这所学校”的问题下面，赫然写着一行清隽优美的字体：

在心的远景里，在灵魂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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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因为因为，所以才所以了（不是）

最后一行摘自自舒婷的诗《思念》

第46章 睡他的床

进入十二月之后，气温一天比一天凉，零下的温度已经变成了常态。要是不戴帽子走在街上，冷风一吹连头皮都会发疼。

陶飞双手揣在口袋里哆哆嗦嗦地跟着程遥走在回家的路上，即便冻得跟个鹌鹑似的，他嘴里也不肯闲着：“你说你，这么冷的天，中午去食堂吃个饭回教室暖和不好吗？非要走这十几分钟回去一趟，你不怕在路上被冻成人干吗？”

走在前面领路的程遥回头看了他一眼：“少说两句吧，水汽在你口罩上凝结的话就更冷了！”

他虽然也双手插兜，但围巾帽子齐全，走路姿势明显比陶飞轻松了许多，仿佛看不出寒冷对他的影响。

陶飞动了动鼻子，一边感受着冰冷潮湿的水珠在鼻头蹭过的难受，一边看着程遥潇洒的背影，很想在心里吐槽他一句“有婆婆照顾就是好”，但水汽蹭脸的感觉实在不舒服，他只好老老实实闭了嘴，专心跟着程遥的身影往前走。

好在程遥住的这小区离学校近，几分钟后俩人就站在了上行的电梯里。

陶飞摘下潮湿的口罩攥在了手里，狠狠用手背擦了一把脸：“潮乎乎的难受死了，下次再不戴围巾上学我是狗！”

程遥瞥了他一眼：“这是你这个月第五次这样说了，你的话可真有用。”

陶飞“哼”了一声，正想扯点歪理给自己佐证，但程遥却先出了声：“到了，就是这里。”

电梯上行的速度放缓，眨眼间便稳稳地停住了。

门开的瞬间，陶飞立刻脸色一整，端出了比平时正经许多的架势：“你婆——不是，你老——不是，你哥的妈妈现在就在家里给你煮饺子，是吧？”

虽然之前程遥邀请他一起来吃饺子的时候已经再三确认过了，但现在已经到了门口，他却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次。

程遥点了点头：“嗯，今天俞叔叔学校里有活动不能过来，只有曲阿姨在，所以她才叫我喊你一起来吃饺子的。”他以为陶飞紧张，就安慰了一句，“曲阿姨人很好的，你不用紧张。”

陶飞淡定一笑：“是你婆——阿姨又不是我阿姨，我怎么可能紧张呢！”

但一分钟之后他坐在客厅里，看着高级知识分子气息尽显，教师气质拉满的俞母，还是悄无声息地怂了：“老师好！”

俞母一愣，片刻后笑了：“你是之前听遥遥说起过我的工作吗？不过不用担心，在我们家里不用这么拘束，你跟遥遥一起叫我阿姨就行。”

她的态度和蔼，对待陶飞也十分融洽，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对程遥明显的偏袒，整个人就是一个知性又开明的长辈形象。

但职业威压和气质在前，陶飞还是不敢造次，就连休息的时候也不敢真合眼，直到重新走进漫天风雪里，他才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握草，这就是高级知识分子吗？你婆婆气场好强啊快吓死我了我去！我往后每年冬至都会有阴影的！”

程遥满脸疑惑：“有吗？”

“当然有啊！”陶飞拉好临时借的程遥的围巾，把手塞进口袋里，“你从来都没感觉到过吗？那种充满老师气息的感觉，就好像下一秒就会点你名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

程遥努力回忆了一下：“没有。”

陶飞沉默片刻，幽幽叹了口气：“怪不得你能成为人家家里的儿媳呢。”

程遥没听清：“你说什么？”

陶飞知道程遥脸皮薄，连忙随意扯了句别的搪塞了过去。

开玩笑，要是真重复一遍，程遥不得当场暴走？他才不想在大冬天被追着一路狂奔喝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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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课回到家之后，程遥就边写作业便把这事儿给俞清和吐槽了。

“他真这么说的？”

“对啊。”程遥边看资料便随口应了一句，“他后来嘀咕了一路压迫感这个事儿，还说‘你婆婆这么强的气场你感受不到，迟钝有迟钝的好’什么的，嘴碎的我想抽他。”

婆婆？

俞清和眉头一挑，但看着那头程遥明显注意力都在书里的模样，他也没戳破，而是看了下日期：“还有三个多星期我大概就放寒假了，到时候回去跟你一起仔细感受感受。”

之前说起他快放寒假这个话题时，程遥都会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可今天俞清和说完之后，程遥脸上却先露出了一个他一时没有看明白的笑容。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藏起了什么宝藏的快乐，似乎还有些隐约的自豪感。但俞清和想再看时，程遥已经换回了平时期待的表情，隔着屏幕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哥，我等你回来。”

程遥并没有把自己元旦要去朝海大学参观的事情告诉俞清和。

一直以来都是俞清和照顾他体谅他，为他的生活扫平障碍，给他制造惊喜，今天终于轮到自己给俞清和制造惊喜了。

程遥低下头看着书，心里想着俞清和忽然见到自己出现之后的反应，脸上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俞清和看得真真切切，便问了他一句：“怎么，今天发生了什么很高兴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程遥连忙否认，“我只是想到陶飞今天那个吓得不行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而已。”

“这样啊。”俞清和笑容依旧，似乎真的相信了程遥的话。

但程遥看着他的笑容，却忽然产生了一点危机感。俞清和肯定猜出来自己没说实话了！万一等会儿他再旁敲侧击问两句，自己说漏嘴了怎么办！？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连忙借口说时间太晚了，一边催着俞清和早点回宿舍睡觉去，一边挂断了电话。

下周就能亲眼在俞清和的学校里见到他了，一定要忍住！

程遥给自己鼓了鼓劲，低头专心看完了今天的资料，而后才穿着睡衣倒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房间里的地暖很足，被曲阿姨隔三差五晾晒的被子舒适感刚好，桌子上的小夜灯光线昏暗，一切都为睡眠造足了氛围。

可程遥却忽然睡不着了。

俞清和离开那天的夜晚，他们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坦诚相见时，房间里也是这样昏暗的灯光。

并不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迅速苏醒，他的意识在一遍遍提醒着自己要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去早读，但身体却完全不受理智控制，已经无法遏制地被点燃了欲望的火种。

程遥原本想着不去理会，只要闭着眼睛自己就会睡着，这种感觉就会过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渴望的感觉却越来越强了。

不仅是生理，还包括他的心理。

天人交战了片刻之后，程遥还是认命地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忽然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了地板上，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俞清和的房间一直没住人，俞母晒被子的时候也只是偶尔才把他的拿出来晒一晒。即便有地暖的加持，身体接触到的时候，程遥还是被冰凉的被褥冷到了一瞬。

但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也没有犹豫，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冰凉的被褥很快被他的体温暖热，程遥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按灭了卧室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