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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跟头(54)

作者:越明年 阅读记录

“也不算太好。”白冬像是想到了什么,敛了笑容,表情有两分无奈:“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却还是在这种关系里。”

在这种,肮脏的金钱交易里。

韩夏闻言顿了顿,然后伸手托住了白冬的脑后勺,扳过人的脑袋就堵住了人的嘴唇。

那个吻的意味有些复杂,并不激烈,白冬的嘴唇被韩夏轻柔地舔*,撬开牙关勾缠着舌尖,好像在安慰什么,又好像在宣告些什么,隐约间又仿佛有些恼怒,不知道是对白冬还是对自己。

白冬尝试着回应韩夏,他放下酒杯,支起身子跨坐在韩夏的腿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高脚杯的酒液将阳光反射出晶莹的光圈,洒在地毯的绒毛上,甜腻的光泽轻轻晃动,随着狭昵的亲吻声渐渐平息。

四瓣唇分开,他们勾着对方的脖子,额头相抵。

“我说过,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在我确定我喜欢你之前,我做过很多错事……”韩夏的声音有些发闷,“那天林海铭问我,如果不是你,我还会不会做那些任性胡来的事。”

白冬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比如,和别人亲昵来试探你的反应……比如看见你在雪地里发抖时我会问自己的想法……比如冲突过后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还会想让你陪着我……”

再比如,一个人回到冰冷寂静的房子里时,他会很想念白冬,想让那个人替他摁开满屋的灯,想躺在那个人的腿上,让那人帮他揉一揉太阳穴,想在平静安然的周末什么都不做,和那人窝在沙发里打打游戏看看电影……

其实他也说不上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对白冬动了心思的。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那对硬挺傲气的眉,或者是那人红着脸的拒绝,又可能是在他满身酒气地推开门时,看见摆在桌上的一碗清汤面。

是因为他讨厌的的木讷与无趣,也是白冬一直以来的静默和包容。

所以韩夏对白冬的感情可以是偶然的一见钟情,又可以是常见的日久生情。他这个人太愚钝,太不明就里,突然哪天被人敲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离不开的是什么。

他曾以为自己离不开激情,他沉沦在灯红酒绿间拥抱热浪与快活,但他记不清那些给予他激情的人,随着时间褪去激情的颜色,他只记得一张张渴求爱慕的脸,一杯杯甜腻腥辣的酒。

但每当他回到那个冷清的房子,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总是白冬。冷硬倔强的眉,清澈透亮的眼睛,温暖又让人安心的怀抱。

韩夏的拇指不断摩挲着白冬的颈侧,目光仔细地描摹过白冬的眉眼:“你要原谅我……我知道喜欢你了,你不能因为我之前的错误就一直把我们的关系定义得那么不堪,你要给我一个机会……”

外面的太阳被偶然掠过的云彩遮住,光线有一瞬的阴沉,最后那点热意好像也散去了踪影,却让室内显得更加安静。

白冬抬起头,望进韩夏深邃的眼眸,他的唇因为亲吻而红润,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所以……”

韩夏的唇角勾了勾,轻轻地抚摸过白冬粉红的耳垂:“所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恋人。”

云彩掠过太阳,阳光再一次倾泻而下,透过落地窗洒满屋内,将一切都围上浅金色的纱幔。

白冬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感觉到心跳加快,喜悦与兴奋在大脑中雀跃,他望着韩夏的眼中是深沉的爱意。

他没去回答韩夏的话,只是捧着韩夏的脸,将零碎的吻不断地落在那人的额头,眉眼与鼻尖,像是捧着珍视到极点的宝贝。

“你不许骗我……我最讨厌被人骗……只要有一次,我就躲得你远远儿的,作什么都不让你找见。”

“好。”

.

今年的秋天和往年没什么不同,一样高远的天空,岁岁都会有的满地落叶。

周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了消息,韩夏打了个电话去问候,却不想听到了噩耗。

周姨的丈夫因为病情的突然恶化去世了。

韩夏挂断电话,忍不住用手指捏了捏眉心。

“怎么了?”白冬用手搂住了韩夏的肩膀,问道。

“周姨的丈夫走了,前天。”韩夏歪了歪脑袋,用脸颊蹭了蹭白冬的手臂:“我去看看周姨,买些水果什么的。”犹豫了一下他问白冬:“你想去吗?”

白冬点了点头:“周姨对我不错,我也想看看她。”

一向在意穿戴的韩夏只是套了件素色的毛衫,和白冬在楼下贵的要死的超市里买了一些低糖的有机水果和脱脂牛奶。

到了周姨家的时候白冬有些意外。韩家给周姨的酬劳并不低,所以他以为周姨会住在高档小区,但韩夏却带着他走进了一口老旧的胡同。

韩夏的手里提着牛奶,过了一会儿将牛奶换到了另一个手上,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了白冬的。

“天凉了。”韩夏握了握白冬有些凉的手,看了一眼胡同里两旁堆着的树叶堆。

那些树叶堆年年都有,过几天会被清扫干净,再过一段时间又会堆满洁白的雪花,被孩子们堆成雪人,最后又化成几滩雪水,只留下些许潮湿……

“这是周姨和老伴儿结婚的地方。”韩夏的声音很轻,落进风里只够白冬听得清楚。“从我记事儿起,周姨就住在这儿了。她和我妈是同学,不过那个年代学校对年龄要求并不严格,她大我妈六岁,算起来明年就该六十了。”

白冬静静地听,跟着韩夏在一扇门前停下,那扇门两侧爬山虎的叶子也已经快要落光。

秋风热情又冷漠,像是见惯了春去秋来,薄情地卷落了多少枝叶。

门铃响了一会儿,门板才被打开。

周姨与之前大不相同,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鬓角斑白,颧骨突出,眼下一片青黑。她有些费力地抬起头看了看韩夏和白冬,半晌,脸上才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

“小夏,小冬。”

韩夏弯下腰揽住周姨的肩膀,轻轻地往院里带了带:“姨姨,门口冷风大,当心着凉。”

白冬跟着韩夏进了院子把门带上了。

“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周姨望着他们手里的东西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发愁:“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韩夏动作一顿:“远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姨打断了:“不提他也罢。”

那是一个很小的院子,砖墙上摆了很多的盆栽,只不过现在都已经枯死了。

周姨将他们带进了里屋。

房子大约只有四十平,韩夏和白冬进去让客厅显得有些挤。

白冬注意到在电视柜上摆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三个人,是周姨一家三口,看上去很幸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儿子的脸被蒙上了一层贴纸。

周姨两只瘦小的手拉着韩夏的手,有些无神的眼睛望着韩夏很久,里面盈满了泪水。

“要是你妈妈在……还能有人陪我说说话。”

韩夏轻轻地顺了顺周姨的后背:“姨姨,你还有远哥。”

周姨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的泪水滑下来,殷湿了脸颊:“有他顶什么事儿啊……他爹没了,不回来也就算了,电话也打不通。”

原来韩夏口中的“远哥”就是相片里被蒙住了脸的人。

父亲过世孩子怎么连家也不回……白冬不禁觉得心酸。

但就下一秒,他听见韩夏说:

“姨,远哥是警察,他有他的为难。”

周姨苦笑一下:“是,我给国家养了个好儿子,却没给自己养个好儿子。”

客厅里安静下来,谁都没说话,谁也说不出话。

韩夏反握住周姨的手,良久才安慰道:“您应该为他骄傲……”

周姨的眼神垂了下去:“他怎么样,我也看不到。”她的泪水爬了满脸,让人看着揪心。

她的声音变得枯槁沙哑,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却又比什么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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