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房门应声被打开，沈澜拖着行李箱走进房间，看着被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床面，以及床头上被摆的整整齐齐的个人物品，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你还真是强迫症晚期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他们排队列呢。”

“习惯。”贺琛后一步进入房间，将沈澜的背包放到行李箱旁，又走到洗手间里去帮沈澜拆一次性洗漱用品，“现在洗澡吗？”

“行啊，疯玩了一天，出了这么多汗，身上都觉得黏糊糊的。”

沈澜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换洗的衣服：“诶，贺琛，我好像忘带洗发水了，把你的借我用用呗？”

“酒店有备用。”

“不行，那味道我闻着不习惯。啧，早知道就不带单包装的了，丢了真麻烦。”

他又翻了一遍行李箱，确定没带之后又对着浴室的方向喊道，“我记得我今天闻到你洗发水的味道和我常用的是一样的，你把你的放哪了？”

“柜子下抽屉里。”

“柜子底下……”沈澜站起身一边嘟哝着，一边走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我看见了！”

他把洗发水拿出来，刚准备合上抽屉的时候，里层不经意露出的一点嵌着金粉的奶白色包装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东西？”

露出冰山一角的物品像是忽然生出了无数双触手，吸引着沈澜前去探索，就在他刚要把东西拿出来仔细端详端详的时候，身边忽然伸出的一只手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别动这个。”

贺琛将东西放回原位，随后直接关上了抽屉，隔绝了沈澜探究又好奇的眼神。

“这什么啊，这么宝贝？”

“礼物。”

“礼物？”沈澜眼睛一亮，“给我的？”

“嗯。”

“那我更好奇了，我过生日，你贺琛会送我什么礼物。”

说着，沈澜便伸出手要去拉开抽屉，贺琛却拦着他不让他碰到抽屉把手。

“别这么小气啊，反正都是给我的，今天看也是看，明天看也是看，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眼瞧着沈澜不死心，贺琛便干脆将整个身子都靠在床头柜前，将抽屉严严实实地遮盖了起来，“不洗澡了？”

“……洗。”

贺琛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沈澜的心里感到十分憋闷，他拎着换洗衣服挪到浴室门口，临洗澡前还愤愤地冲贺琛竖了个中指表示不屑。

十几分钟后，洗好澡的沈澜换了一身宽松的短袖短裤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正在被白皙的毛巾擦拭着，握住毛巾的手指在热水的蒸腾下已然变成了粉红色，手背上还隐隐可见青筋。

泛红的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水雾，发梢处的水滴滴落在精致的锁骨上，仿若荒漠中忽然出现的一汪甘冽泉水，叫人忍不住想……

贺琛只看了沈澜一眼便重新将目光放到了手边的杂志上，只是向来一目十行的他，此刻却盯着某一处足足看了十几秒钟，直到沈澜出声叫他，贺琛才好似恍然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没事，”贺琛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将自己飘忽的思绪都一点点地归拢回来，“洗好了？”

“废话，没洗好我能站这跟你说话啊。”

“哦，那我去洗了。”

话落，贺琛便抓着旁边搁置的衣服朝浴室的方向走，可还没等他迈出步子，沈澜却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你拿错了，那是我的毛巾。”

贺琛：……

残留着余热的半湿毛巾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贺琛握着它的指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可到了最后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换回自己的毛巾之后才默默进了浴室。

沈澜看着搭在椅子上的毛巾，又看向正哗哗响着水声的浴室，脑海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莫名其妙。

待到贺琛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沈澜已经靠在床边打游戏了，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有再被动过，一切好像看起来都那么合乎情理，除了床上的那一条……楚河汉界。

他看着床中间被卷成长条的灰色小毯子，走到沈澜的身边抬手敲了敲他的手机边缘。

“原因？”

“什么原因？”沈澜正和队友在地图里激烈厮杀，根本没注意到贺琛的动作，“待会儿再说，等我先把这局打……草，没了，这打野又是从哪蹦出来的！”

距离复活还有几十秒钟的时间，沈澜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扔到床上，终于将精力重新挪到了贺琛的身上。

“你刚才问我什么？”

“这个，”贺琛指了指横亘在床中间的小毯子，“为什么？”

“还不是怕你睡觉不老实，”一说到这个，沈澜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忽然激动道，“上次我住在你家，就是因为你梦游，所以我才会到床上睡的。”

“所以，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我决定未雨绸缪，还是提前分清界限为好，省得到时候咱俩都睡不好觉。”

“……我梦游？”贺琛被沈澜这神奇的脑回路给噎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从何反驳。

“当然是你梦游了，我睡觉可老实了！”说着，沈澜还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你睡觉梦游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很好，”看着沈澜这般故作理解却又忍不住笑的样子，贺琛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复杂情绪都压了下去，同时眼神中闪过晦暗不明的神情，“希望你能记住。”

“当然，放心吧，我向来守口如瓶。”

一场奇妙的对话过后，两个人便各自进入了自己的放松时间，贺琛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眼镜戴上，翻开自己带来的生理学类的书籍开始看起来。

耳边时不时传来沈澜明亮的声音，或是开心，或是激动，又或是愤怒，每一个音调都像是不同的色彩，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增添了几分悦耳的活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边的声音逐渐平缓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细微却又平和的呼吸声。

贺琛替沈澜把被子盖好，随后又下床关了房间灯，只在床头柜旁留下一点微弱的光亮。

就在他打算看完这一部分再睡觉的时候，腰腹处却忽然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甚至在碰到他后还无意识地蹭了蹭。

贺琛：！

他扭过头看向沈澜，却发现本该睡在床铺另一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床中间来，两只胳膊已经越过了那条“楚河汉界”，悄悄摸到了贺琛的区域里。

看着他这个样子，贺琛回想起睡觉之前沈澜说的话，随后便将手上的书放下，把手机拿到手里开了夜间拍摄模式。

从胳膊到肩膀，再到腿，最后到毛茸茸的脑袋，贺琛将沈澜是如何一点点越过楚河汉界的全过程都拍摄了下来。

睡梦中的沈澜看起来格外乖巧，尤其是他靠在身边的时候，那种信任和依赖感悄然满足了贺琛心里道不清言不明的占有欲，让他那点“回报”的心思都在这满足中不经意间烟消云散。

算了。

小刺猬爱炸毛，还是乖一点才好。

贺琛默默地将刚刚拍摄的那段小视频保存起来，熄了床头灯后躺下，右手碰到沈澜的掌心后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沈澜的手机便响个不停，来自各个亲朋好友的亲切问候接踵而至，就连还在参加学校活动的沈佳淼都偷偷摸到手机，给他发了条生日祝福。

沈澜站在洗漱台前叼着牙刷一条一条往下翻着，可直到滑到最后，他也没看到自己最期待的两条消息。

自从上次电话里不欢而散之后，沈澜和他爸爸就再也没联系过，两个人的聊天对话框还停留在半个月之前，至于他的妈妈……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

微弱的失落感在沈澜的心里一闪而过，他快速洗漱好换了衣服后到楼下大厅和其他人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