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一涵盯着他淡粉色的侧脸。
老男人朝他瞥一眼,局促地说:“所以……才来…….”
才来会所找男人。姜一涵的心开始狂跳,他不知道自己跳什么,有什么可跳的:“你结过婚,孩子都十七了,才觉得……自己可能是?”
那个人显然对这个话题感到很羞耻:“我以前从没想过……和前妻,我以为我只是不喜欢那种事……”
姜一涵闻着他身上的上等乳香,觉得口干舌燥:“是什么让你……想到了?”
老男人的嘴唇抿紧又张开,反复几次:“上个月,在曼哈顿,”他轻轻吸气,“有一场品酒会,去酒店的路上,街上突然枪响,我的保镖,”他忽然向姜一涵看过来,“突然把我扑倒在座椅上。”
猝不及防,姜一涵直视了他的眼睛,镜片后的瞳孔朦胧闪烁,接着,听见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的?”
老男人的声音很轻,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可以交换彼此的秘密。
姜一涵根本不是。他缄默着打量对方的眼睛,还有唇角、领口、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视线一到,精心保养的指尖就蜷起来,像是烫着了。
他这种小动作,让人忍不住想笑。卖酒的一年能赚多少姜一涵不知道,但这家伙应该庆幸,他第一次碰上的是自己,如果是Simon,就冲他摸都没摸着就甩欧元的傻劲儿,不出半年,就会被榨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不和那个保镖?”姜一涵问。★黄★桃★
老男人愣了愣:“他是……当地临时安排的安保,”似乎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他显得茫然,“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姜一涵笑了,明显被讨好了的笑,他又挪了挪,把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挤掉,肩膀挨着肩膀,腿碰着腿,然后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绷得更紧了。
“不是动心了吗,怎么会忘?”
老男人马上纠正他:“没有动心,”离得太近,他拘谨地低下头,“当时……只觉得他很壮,但离开美国后,我会开始不自觉地注意男人……”也许是羞于启齿,他低声说,“那种高大的男人……”
姜一涵用一种偷窥的眼神扫视他的后颈,在整齐的短发和衬衫领口之间,有一片漂亮的皮肤:“你这么多年,不会都是一个人吧?”
被他问着了,老男人不自在地往前坐了坐:“我没有那么多需求……”他掂起包着牛皮纸的酒瓶,“我是那种把葡萄酒当情 人的……”
“连每天早晨的摸一摸也没有吗?”姜一涵忽然问,很唐突,近乎粗暴。
老男人没回答,看起来不太高兴,但后颈的皮肤却老实地红了。他默不作声地开酒,然后从带来的提篮里拿出两只玻璃杯,和上次的完全不一样,更细、更高,微微收口,有一种过分的优雅。
“这次是什么酒?”姜一涵朝他贴过去,“你每次都是怎么选酒的?”
老男人仍然不说话,倒酒的手有些颤,这次的酒香味不浓,但斟在酒杯里,像春樱,似晚霞,淡淡的鲑鱼红,有令人惊艳的色相。姜一涵没想到,是一瓶桃红酒。
“其实……”无所遁形的粉红色,老男人难堪地垂着眼,略显牵强地解释,“桃红酒的口味更适合男性,只是颜色……”
这是女人才喝的东西。
怪不得用牛皮纸包着,姜一涵洞穿了他的小心思,还有方才那个问题,很明显,他是按着来见自己时的心情选的酒,粉红色,是心动的颜色。
端起杯,姜一涵看向他,那个人嚅动着嘴唇品酒,口腔和舌头的动作应该是专业的,但姜一涵只看到了情色。
“做这行之前……”桃红酒的艳色映在颊上,老男人舔了舔唇,“你做什么?”
又是一个没有嫖客会关心的问题。“弹钢琴,”姜一涵说,“我在音乐学院键盘系钢琴专业学了四年。”
男公关和钢琴师,一说出口姜一涵就后悔了,他厌烦那种故作夸张的惊讶。但老男人没有,只是沉静着,以一种娴熟得炫目的手势,摇着那抹清纯又肉欲的粉红:“键盘系……为什么不叫钢琴系?”
“钢琴、管风琴、双排键,都属于键盘类,”姜一涵盯着他的手,呷了口酒,那酒真的有劲儿,让他想要放纵,“还有手风琴,包括巴扬。”
老男人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杯,不再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姜一涵却不觉得尴尬,像是熟了,无所谓了,他不是在接客,只是沉醉在一杯酒里。而且他知道,那家伙有话要说,现在是准备时间,沉默是他把自己从羞耻中解放出来的前奏。
“我……”果然,老男人开口了,姜一涵不动声色地等着,看他能提出什么不要脸的要求,比如抚摸、亲吻,或者更恶心的-鸳鸯浴,甚至模拟性爱。
结果那个人郑重得像是邀请一个不容冒犯的女同学:“我可以……把你约出去吗?”
姜一涵愣在那儿,傻傻看着他。
老男人被他看得惊慌,马上说:“我会付钱,”他笨拙地补充,“不带你去奇怪的地方,只是兜风……”
“好啊,”姜一涵答应了,用手里的杯碰了一下桌上的杯,荡起一对粉红色的涟漪,“什么时候?别让我又等一周。”
姜一涵特意穿了成套的阿玛尼G-Line,酒红色的变形虫领带用领带针高高推起,显得胸廓更加高挺,搭配着同色系的口袋巾,有了些英伦风的迷人。
今天是老男人约他出去的日子,也是未央的结算日,中午刚过,他就到店里等着,等领班通知他出台。
负三层是男公关们的休息室,并没有头牌占单间的规定,几个交错相对的大屋,混杂着薄荷、巧克力之类的烟味。姜一涵从铺着厚地毯的长走廊上经过,左侧有一扇半开的门,门里有人叫:“Joshua!”
姜一涵停步,偏过头,不宽的一道门缝,正对着的沙发上,Simon叼着烟向他招手。
姜一涵推门进去,全是“兔子”,满屋子的牛鬼蛇神中有一个生面孔,坐在Simon的沙发扶手上,用一种惊艳的目光看过来。
“穿这么骚,”Simon从头到脚把他扫视一遍,“怎么,有大活儿?”
姜一涵笑了,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他单手插兜,歪了歪头,有种说不出的魅力,仿佛浑身上下都在发光。
沙发扶手上的人坐不住了,扯了扯Simon的袖子,Simon挺不高兴地瞧他:“人家不是咱们这挂的。”
是客人,姜一涵有些惊讶,可能是Simon上次提的那个小明星,很漂亮,最多二十三四,能带到休息室来,应该是熟客了。这时又有男公关进来,看见姜一涵很意外,殷勤、甚至有些讨好地说:“姜哥,我刚才看见你的单了。”
他这样说,一定是大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姜一涵的心跳有点快,应该是“赤 霞珠”,他深吸一口气,希望是“赤霞珠”。“名头是什么酒庄,一串外语,”那家伙说,“我看见数了,五倍的价钱……”
“Joshua,”突然,房间四角的扩音喇叭响了,是领班的声音,“马上出台,车在门口,黑色商务礼宾车。”
“哇!”男公关们简直炸了,五倍,只是出台价,还带了车来接,“姜哥牛逼!等你回来开香槟,姜哥,大发!”
姜一涵笑着往外走,Simon从后头搭上他的肩膀:“是上次那个卖酒的?”
姜一涵瞥他一眼,没回答。
“男的你不是不行吗?”Simon带着一股酸劲儿说,“睡过了?”
这么大手笔,没睡过不可能,但姜一涵却摇头,Simon愣了愣,明白了:“他不喜欢在酒店,想领你去家里睡……”
有这个可能,昨天老男人约他的时候,姜一涵就想到了,不一定是家,可能是他在某处的房产,喝两杯酒,意思到了,就脱裤子。
“喂,你真行吗?”Simon往他胯下瞟,“要是硬不了,这单还不如还哥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