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温非寒(35)
很多学生都不喜欢回寝室自习,笑话,寝室是学习的地方吗?四个人抠着笔,学着学着不是在吃就是在闹,卷子上没滴油就不错了。
307都在一大组,全都要搬出去。他们仨一致决定留在走廊上自习,七零八落地把东西收拾一番就开始搬。
尹知温平常就整理得很好,清点一下就搬出去了。他最先搬完,回到座位时发现同桌还在睡,对方可能觉得趴着睡太闷,总算把自己的小脸给露了出来。
“咋能睡这么死啊。”
男生小声地咕哝,自己却无奈地蹲下身,替同桌把凳子旁边的收纳箱清理了一下。说是收纳箱,里面学习用的辅导书倒是不多,都是堆成一叠的画纸,排头就是自己拿着二分之一手风琴的鸟样,底下是大量速写,大概是为了校庆明信片画的。
明明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做不到画不好,速写资料倒是买了一大堆,这类书的纸张一般很厚,搬起来又重又占地方,尹知温一个人还有点儿搬不动,他看了眼教室里挤来挤去的现状,招呼胖子也过来帮忙。
“尹哥,”张先越指了指讲台上的柳絮,“你要不也去帮一帮美女呗?”
“你先把这玩意儿搬了再说,”尹知温翻个白眼,“人家美女现在堵讲台上了,你帮忙也没用。”
“欸,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啊,你看她盯着哪儿?”
尹知温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瞧见柳絮看着陈非寒的方向,眼睛里闪亮亮的。她似乎很想上去说话,但又在等对方睡醒,一时间七上八下得很,只能呆滞地停在原地。
“你就说寒哥让你来搬的,”狗头军师张三胖指点江山道,“这等美差,以后我寒哥还不对你感恩戴德?”
嘁。
个狗屁的感恩戴德。
尹知温把东西都搬完了,坐在漆黑的走廊上看别人搬。他眼前是吵闹的的教室,背后是南方的秋夜,一边亮一边暗的,惹得他有点儿心烦意乱。
“柳絮!”
他看见自己莫名其妙地站起身往讲台上走,然后对女生说:“我给你帮忙吧,看你在这儿杵很久了。”
“欸?”
欸什么欸。
还真让你等到陈非寒来给你搬吗。
没门儿。
第28章 王八
陈大少爷是给闹醒的。
桌子声,说话声,谁的花瓶碎了的尖叫声,似乎还有该如何把自己吵醒的议论声。
“起来了?”身边的人问。
“嗯……”他撇着嘴,“这是干嘛呢?”
“搬座位了少爷,”张先越说,“你东西都搬出去了,就差你这桌椅和你这人了明白吗。”
“我为什么要搬?”
“因为一大组都得搬,你看看黑板。”
黑板上明确说明一大组和二大组搬出去,三大组留下来。
陈非寒脸一黑,一张脸摆满了懒蛋两个字。
“还有十分钟就晚自习了,麻溜的,”胖子一把将男生扯起来,“位置都给你占好了,别傻坐了行不行。”
“占哪儿了?”
“走廊!”张先越恨不得一巴掌上去,“你干嘛吃的?睡个觉把神志也睡没了?”
尹知温已经在走廊上自习了好一阵,他把旁边的位置空出来,看着陈非寒把桌子往空地方怼,然后张胖像小跟班似地搬来凳子,给他安排得那叫一个服帖。
陈非寒扭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叽叽歪歪了半天才问出一句不完整的话来:“那个……放桌子上的……”
“收到了。”尹知温和张先越同时回答。
男生悄悄地松了口气:“那就行。”
四个男生排排坐,一人一个小台灯,组成了文一教室外的守夜小团体。陈非寒抱佛脚的态度相当认真,其虔诚程度不亚于抱着一只真佛脚。
“寒哥你不用学得这么用力,”张先越小声说,“我看着压力山大啊。”
“别吵,我商鞅变法还没背呢。”
张先越:“……”
商鞅变法?!那是多少年前的玩意儿啊?!
“你还是用力点儿吧,”他一惊,一下子把历史笔记全部贡献了出来,“我突然有点儿害怕你及不了格。”
一旁的尹知温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黑夜其实并不漫长,打四次铃就要回寝室睡觉了。陈非寒摊在椅背上,一边记知识点一边玩台灯,按着亮度键死活也不松手。
“别闹,”尹知温伸出手挠了挠对方的手背,“闪得我眼睛疼。”
“哦。”
“也别踢我凳子。”
“……哦。”
“也不要扒拉我的左手。”
“……哦。”
陈非寒背了一个小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小动作多。他憋闷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最后自暴自弃地说:“老子回寝室背吧。”
尹知温一把扯住对方,总算从错题本中抬了头:“也不准走。”
秋夜凉快,走廊上闪着很多台灯,微弱的灯光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
风一吹,比挠手背痒多了。
陈非寒眨巴眨巴眼睛,把台灯的亮度键长按短按都试了一遍,然后又踢了踢尹知温的凳子,再扒拉一次对方的左手,最后理直气壮地说:“你不嫌烦吗?”
“不嫌。”
“……哦。”
仙女可真他妈是个大奇怪。
第二天月考,陈非寒一大早上就振振有词。他和尹知温刚到教室,就遭到了文一班全体学生的无情围堵。
“你们要干嘛,”尹知温警惕地看了眼许正杰,“我的手摸了没用。”
“这是你能说了算的吗?”许正杰摆了一个行动的姿势,“猴子,制住他!”
猴子和张胖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地摁住了命运的脉搏。
结果文科一班几乎每个人都摸了。
刘姥爷过来监工,瞪眼一看,座位稀稀拉拉的压根没清理,书堆得乱七八糟。他气得两眼一翻,当着别班同学的面把这群兔崽子骂了个遍。
“还在干嘛呢?多大年纪了互相摸什么手,等下你们运气全给了尹知温,那还考个屁!”
“啊啊啊啊啊我听不见!”
猴子连忙摆出尔康脸:“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分到了尹哥的运气!”
一大伙人嘻嘻哈哈地一通乐,压根没什么紧张的气氛。他们几乎都在文科一考场,唯独陈非寒去了最后一个——这孩子没有参加分班考,所以坐在了年级最后一把黄金之座上。
这黄金之座着实是个好位置,接近开水房,不但漏水,还他娘漏风。
陈非寒木着脸坐着,心说再他妈缺一次考老子就跳楼明志。
第一堂考语文,陈非寒受不了语文老师的叨叨叨,一笔一划把字写了,至于答没答对就全看命。
全国卷的语文卷选择题多,而且难的时候ABCD都长一个样,能一眼选出正确答案才有鬼。他作为第六感做题派代表人物,不看文章,先找“一定”,“不得不”,“必须”这种概率词汇,有这些词汇的统统打叉,没这些词汇的看字句顺不顺眼。
就是如此敷衍的做题方式,让他在极慢的书写速度下和大众的做题速度勉强持平。
下考后陈非寒对自己还算满意,他挣扎着打了个哈欠,走出去醒醒脑子。考试期间很多人爱喝水,他的座位又正好挡在开水房门口,前后进出很是麻烦。等要开考了他回座位一看,凳子上一大摊水,连桌子上的橡皮都被浸了个透湿。
谁他娘找揍是不是?!
他正暴怒地要骂人,监考老师一脸严肃地走进了教室。陈非寒自从和仙女同坐后,想骂也没什么脾气,反倒心里炸毛的情况居多。
他难得甩甩头消气,憋屈地拿出张纸,擦干后告诉自己别往心里去。
中午时张先越下来接人,一把逮住有些烦躁的陈非寒:“欸,吃饭去,尹哥和老许都打好饭了。”
陈少爷刚把卷子收齐,整张脸都写着“我操他娘的王八羔子”这几个血淋淋的大字。他沉闷地点点头,跟着人流走了两步,突然气冲冲地朝教室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