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温非寒(23)
今天的吴主任有些多愁善感,絮叨了很久才吐出散会两个字。陈非寒醒了之后精神大好,他十分人道主义地拍了拍好同桌的肩膀,表示自己都没在意,你也不要在意了。
尹知温很懵逼,委实没懂这人的逻辑。
您有资格在意吗您?
“你别走走停停的,一边走还一边掂量在哪儿放屁呢?”他难得在心情平静的情况下说了个屁字,“你要不想回教室,能不能别走我前面?”
“不行,”陈非寒的感冒还没好彻底,说话间还带了点儿鼻音,“我乐意。”
他其实压根没有注意路况,一门心思都想着早上的画。
这是他第一次画自己认识的人。如果不趁着公共场合多看后面这人的正脸,到教室就不太好看了。
大家都是排排坐,老是瞟同桌,总感觉像那啥似的。
“我们学校原来活动这么多吗……”陈非寒忍不住自顾自嘀咕起来,“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许正杰给女朋友扯着,移动速度宛若龟爬:“我们学校本来就以活动多出名啊,而且活动太少不好写国外的大学申请。”
噢,这破理由。
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陈非寒点点头,反正自己不去国外读书,那像高一一样不参加就是了。
回到教室,一大伙人选择性失忆似地,即将到来的月考绝口不提,迎新国庆假校庆月一条龙,学习什么的统统见了鬼。
陈非寒打了个哈欠,谨慎地从书包里拿出早上的画。他屁股往前撅,尽量没有挨着书包,见画纸并没有压皱,男生几乎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可惜经常不做人的尹知温清晨只逗了一只三花,深以为不太过瘾。
他随意地伸长手,白皙的指节绕着画纸晃悠一圈,眼看着陈非寒惊得都快大小眼了,才指了指旁边的历史书说:“借我一下书。”
wdnmd!
陈非寒经历了心脏蹦极的大起大落,一口气差点儿没缓过来。他没好气地把书丢了过去,听见尹知温喝了口水说:“画室的作业又没搞完?”
“啊……嗯。”
“我看隔壁班那位又要过来拿了,”尹知温指了指窗外,“你怎么解释?”
陈非寒啧了一声:“睡觉。”
尹知温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说:“噢,我还以为你会说画同桌去了。”
“……”
“要不你把手风琴画完吧?”他换上了甲方要求更换设计的为难语气,“老抓着二分之一个手风琴,我多辛苦啊。”
“……”
我操?
陈非寒马上意识到仙女又他妈下凡说狗话,气得脑门芯都过载了。他现在好比即将变身的超级赛亚人,浑身上下的毛发上赶着玩倒立。
刚要发作,团支书隔了个大组喊:“寒哥!”
“……”
陈非寒的脏话在喉咙眼上踩了个急刹,被迫来了个直角转弯:“你男朋友在上厕所。”
“谁找他啊,”团支书咯吱咯吱地笑起来,“找你,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那您可真……会挑时机。
文一班的团支书是个大美女,姓郑名秋,平日里大伙儿都叫她“星际花”,意思是全宇宙最高的颜值巅峰。这位姑娘只有两个雷区,一是你胖了,二是你胖了,十分的人间真实。
她从座位中间横插过来,中途起码放倒了三本书,又稀里糊涂地全捡起来一一道歉,然后才站在陈非寒面前说:“那个……寒哥你有空吗?”
“干什么?”
“校庆时每个班需要设计宣传海报,大概十月十号要上交审核,这之间的时间能不能抽空画一张?”
陈非寒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洞。
这个空洞不是因为同学之间居然又有人请求他,而是因为不知道对这样的请求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和高一一样,没有任何余地的拒绝吗?
……还是说再缓缓?
或者干脆答应了比较好?
“我……”陈非寒愣着,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他有空。”
张先越本来在收拾桌子,他一咬牙,突然反身抢过了话头:“寒哥画画很快,一天到晚都能挤时间的。”
“啥?”猫老大懵了。
尹知温没说话,他收起调戏同桌的王八嘴脸,趁着对方和张先越大眼瞪小眼的空当,把手边的速写迅速翻了个面儿。
星际花的注意力几乎是一瞬间就跑歪了:“这是尹哥吗?寒哥画的?”
陈非寒一阵窒息,他低头一看,都没来得及质问这画怎么面朝天花板了。
“我——操——”
星际花还算矜持,死活抑制住了自己想拿起画看一眼的手:“一模一样啊,真的好像,我看一眼就知道是尹哥了,画得特别好。”
“我高一的时候去英语角就看见了寒哥的画,那个宣传墙上的装饰栏全都是寒哥画的吧?当时还用那面墙做了艺术照的背景。”
“……不对不对,话题跑偏了,所以寒哥你有时间吗?”
陈非寒皱着眉,脑子里嗡嗡嗡的一团乱。
先不说这个有没有时间,反正他属于上课不咋看黑板那一卦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张海报三天两头就能赶出来。
他想起自己清晨站在艺体馆前的双黄线上,那个时间段全校都还在将醒未醒的边缘,邹大爷蹙着眉问自己:“你偷着来干什么?”
“画画让你这么不开心吗?”
他之前说不上一个答案,可现在看着星际花的星星眼,他居然想认真地反驳一次。
“那画真有那么好看吗?”陈非寒轻声问。
“什么?”星际花没反应过来。
“英语角的装饰栏。”
“有啊,”女生理所当然地公然掏手机,丝毫不怕没收地翻出照片来,“当然有啊,上过学校贴吧你不知道吗?”
“不……不知道啊。”
“操,能不能别跑题了。”星际花给这张懵逼脸逗乐了,她感觉陈非寒变得真实起来,好像游离在班级外的轮廓忽然有了人的样子:“寒哥你别这时候穷显摆,赶紧的,答应不答应啊?要上下一节课了。”
“画吧,”男生咕哝一声,头微微低着,颇有些造作地摸了摸鼻子,“什么时候给你?”
他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女生身上,没注意到隔壁的尹知温正拿着自画像一个劲地自恋,更没注意到他和胖子还击了个掌。
第19章 客串
肖卓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犯不着一来就看见尹知温要笑不笑的臭屁脸。
“干嘛?”
他拢了拢自己的秋季校服,警惕地倒退一步:“你要么就笑,要么就别笑,这是什么意思?”
尹知温这样的表情不多,平常人模狗样的,端着一副温文尔雅正人君子脸,他不开口的时候,很多人会忘了他才十六岁。
但其实呢?他和寻常高中生一样,总有翘尾巴的时候。
“我帅吗?”尹知温清清嗓子,指着画问。
可惜肖卓还没来得及看清,一个人影就像屁股装了十万弹簧似地弹射而起,卯足了劲把画抢走了。
那男生咬牙切齿地说:“你帅个鸡毛。”
肖卓:???
陈非寒抢到画,扭头便看见肖卓和隔壁班的小胡站在一起,手里拿着好几本书,看样子像是往年的校庆纪念册。一向表情丰富的小胡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怀疑是被绑架了。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肝疼的预感:“啥事儿?”
“我是艺协的肖卓,”肖卓中规中矩地做自我介绍,“这次校庆的官方设计仍然是由艺协的设计组负责,坦白了说,就是直接由画室负责……”
话说到这儿,再长的铺垫也没必要了。
两个男生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恨不得当场把头摇断。
不听不听,他妈王八念经。自从画室成立以来,仁礼的美术生们不怕五颜六色的白颜料,不怕脑子有病的小警察,就怕指点江山的校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