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186)
第166章 我也是会伤心的
迎面走来的女人操着刻薄的言辞,精致妆容下盖不住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骄纵,竟是许久未见的宋迪。
能在这里跟对方狭路相逢本身就是件怪事,更让魏之宁无法理解的是,这人还是跟白礼生一起出现的。
比魏之宁反应更大的是叶珍,她固然性子随和脾气好,可作为出道十多年的前辈,被一个后辈这样冷嘲热讽地奚落,不可能忍下这口气。
她松开魏之宁的搀扶,挺起腰背站直,仿佛瞬间醒了酒,眉梢半抬,笑吟吟地看着宋迪:“说什么呀,我也很羡慕宋老师呢,年纪轻轻就有大把的时间用来谈恋爱,哪儿像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就只顾着拍戏拿奖去了,哪里还有空谈恋爱呀。”
宋迪狠狠地剜了叶珍一眼,刚要反唇相讥,跟她一个方向过来的白礼生突然抬脚走向了魏之宁。
“白老师?”她一愣,懊恼又徒劳无功地喊了一声。
看着迎面走来的白礼生,不知怎的,魏之宁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先前饭桌上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还没落地,随即又看到对方跟宋迪一同出现,内心涌起一股不着边际的仿佛被人背叛了的怅然若失。
他知道这样的念头很不讲道理,可对方是白礼生啊,是曾经跟他维持着亲密关系的爱人,即便分手了,在他心里仍然有着不同于旁人的重要地位,没办法不去在意和计较。
白礼生在他面前站定,眉心微蹙,缓缓开口问:“你喝酒了?”
魏之宁垂眸看着地面,语速飞快又含糊地回答他:“没喝。”
“他确实没喝,”叶珍替他解释:“你闻到的是我身上的酒味。”
白礼生微一颔首,转头看着她,冷不丁地问:“需要我送你回房间吗?”
“白老师!”宋迪终于忍无可忍地冲过来,先是恶狠狠地瞪了叶珍一眼,旋即转向白礼生,急道:“你说好了要带我去见导演的。”
白礼生斜睨她一眼,语调平平:“谁跟你说好了?”
他这话一出,在场三个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叶珍侧头掩嘴笑,宋迪气得紧咬下唇,魏之宁则愣了愣,终于抬眸看向了白礼生。
僵持了两三秒。
“我不管。”宋迪恼羞成怒,索性撒泼起来,又是叉腰又是跺脚的:“反正我人都来了,你要是不带我去见导演,我就——”
她话逼到嘴边,才意识到根本无计可施,脑瓜子飞快一转,竟毫无征兆地朝魏之宁直扑过去,双手并用扒住他的胳膊抱紧,转过脸稳操胜券般地威胁道:“那我今晚就赖上他了!”
……
她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把其余三个人都搞懵了,最懵的还是魏之宁,被极度厌恶自己的人当做“人质”要挟前男友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早知道他今天出门就应该先看看黄历,这到底算桃花运还是红颜劫?
甜腻的香水味儿冲进鼻腔,魏之宁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旋即一声不吭地望向白礼生,那眼神清澈又无辜,仿佛在说,你看,这回不能怪我了吧?
“以你现在的资质,哪怕是去严飞电影里出演一个镶边配角,都会坏了他的口碑。”白礼生幽深的眸子覆上寒意,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毫不留情面,“别人精打细磨出来的作品,不是拿来给你玩票的。”
宋迪呼吸一窒,面色青了又白,磕磕绊绊地辩解:“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只是很喜欢严导的电影而已。”
“你对喜欢的定义是什么?”白礼生表情沉郁,言辞少有的锋利:“喜欢就要去破坏甚至毁掉吗?那你的这份喜欢,恐怕没人能承受得起。”
宋迪缓缓松开抓着魏之宁胳膊的手,红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礼生,她彻底被打击到了,显然,那些话里的一语双关她听懂了,比起简简单单的一个滚字,更让人从中体会到了无尽的难堪和彻底的绝望。
望着宋迪呜咽着跑远的身影,魏之宁垂在身侧的手蜷着动了动,他并不觉得幸灾乐祸,只感到兔死狐悲,被喜欢的人否定很不好受,他又凭什么去嘲笑宋迪呢。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叶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等魏之宁回过神来,走廊里就只剩下他跟白礼生两个人了。远处宴会厅人们推杯换盏的动静被距离和墙壁稀释掉了音量,几乎快要听不到,先前频繁走动的服务生也奇异地不见了踪迹,朝思暮想的独处时间终于等到了,他却突然词穷,脑子里被方才发生的事搅成一团浆糊,理不出半点头绪。
“在发什么呆?”
一句话牵引着魏之宁不得不对上白礼生的视线,他很轻地眨了下眼,隐去失落神色,状似云淡风轻地问:“我在想,宋迪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跟着我来的。”白礼生居然很认真地向他解释起来:“我接完电话回来,就看到她在那边电梯口站着。”
魏之宁禁不住心跳漏了半拍,掐着手心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张了张嘴,然后说:“哦。”
白礼生:“你跟叶珍又是怎么回事?”
魏之宁:“……”
白礼生眼神幽深且复杂,就像分手五年后再次重逢的他本人一样,叫魏之宁无法释怀的同时,又无所适从。
空气沉默了一两秒,魏之宁突然冲他笑了笑,故意道:“走廊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聊这种话题,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白礼生顿了一瞬,坦然自若地接过他的话:“你先说,我听听有多不方便。”
“……”
“这么难以启齿?”
“……白礼生,你现在真的很欺负人。”
一声叹息,白礼生抬起腕表看了看,无奈妥协道:“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我车上聊吧。”
俩人乘电梯一路下到负二层地下车库,魏之宁老老实实跟在白礼生身后,看他走到车子旁边掏出钥匙解锁,拉开车门正要坐进驾驶座。
“等等。”
话音刚落,白礼生转过身,猝不及防地被一股猛然撞进怀里的力道扑得微弯了下腰,他很快稳住身形将人接住,身体被圈上来的胳膊牢牢环抱,一缕异常熟悉的木质冷香自怀中人的颈侧灵巧地窜进鼻腔,也让他终于确定了先前在饭桌上隐约闻到的熟悉气味并非错觉。
是他曾经一直在用的那款香水。
“你到底是为谁来探班的?”窝在颈窝的脑袋使劲蹭了蹭,吐息打在他耳侧,声调委委屈屈。
白礼生刚要开口,攀上肩膀的胳膊再而收紧,魏之宁又道:“如果不是为了我,那就别说了。”
等了半晌,魏之宁抬起头,垮着巴掌小脸,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真不是为了我?”
先前在饭桌上偷听到白礼生跟严飞的那番对话,让他介怀得很。
“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么?”
“是为了你。”
漂亮眸子里坠入喜色,被头顶一簇灯光照得亮晶晶的,像是水浸过的黑玛瑙珠子。
“你是尚狄的艺人,不为了你为了谁。”
嘴角迅速耷拉下去,默了一瞬,魏之宁不死心地追问:“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你还想听什么理由?”
环住脖子的手突然再次收拢,魏之宁霸道地蹭上来,抬起下巴在他唇角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表情像只偷腥的猫儿。
“白礼生,”他近在咫尺注视着对方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压低声音缓缓地说:“我找到对付你的方式了,以后你对我说的一切不好的话,我都要反着听。”
“不想我就是想我,讨厌我就是喜欢我,越要远离我,说明你越想靠近我。你往后退一步,我就往前走两步,甚至三步,总有追上你的那一天。”
白礼生定定地凝视着他的脸,顿了顿,终于沉声说:“五年前闹分手的是你,现在想尽手段要复合的也是你,宁宁,感情在你眼里如同儿戏吗,你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