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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个猫饼+番外(79)

作者:柳千枝 阅读记录

非要比较的话,阮裕觉得那一天与电影里如诗的尾声一样美好。

那天阮裕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偶尔有人向他投来目光,他便把帽檐拉得更低一些,一言不发地坐着,任由叶子落在他的肩上也没挪过一点。

有个小孩从他面前跳过去,回头看了他一眼,牵着一只气球。在拐角的时候,那只气球脱手飞出去,挂上了树枝。小孩的哭声让阮裕短暂地把目光投过去,便看到一个挎着公文包的高个子伸手去取气球的一幕。

他太高了,气球轻易被取下来,他蹲下去把它还给了那小孩,短促地挤出了一个笑来。看起来不是经常会笑的人,在小孩轻轻亲到他脸颊上时,有些无措,笑容便也跟着僵住了。

但……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呢。阮裕这样想。

那时候阮裕对封行远这个人还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至少后来他记住了这个温柔的黄昏和被绳子牵着的气球,却不经常想起来,那个满身疲惫、有点呆但人还不错的高个子就是封行远。

而此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之间也许就是那时便埋下了一粒种子。否则那个雨天,他可能也不会跟着封行远走进他的家。

电影的片尾曲缓缓流淌着,很多观影的人已经陆续离开了,阮裕从座位上微微起身,凑到封行远身边,像当时那个小朋友一样,用唇碰了碰封行远的脸颊,一触即分。

封行远倏地睁大眼睛,影厅的灯光同时亮起,阮裕看到了封行远脸上可疑的一抹红晕。

封行远看着阮裕,看见那双漂亮澄澈的鸳鸯眼里有自己的影子。

“阿裕,我觉得我需要跟你说明一点。” 他清了清嗓子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要知道人和人不能随便亲吻的。”

阮裕眨了眨眼睛:“我没有亲过别人。”

封行远往背后的靠背上一躺,伸手扶额。他想:有点犯规。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台湾作家蔡仁伟《伪诗集》中的短诗《世界》,原句是:花店不开了,花继续开。

第52章 雨夜

封行远捧着花走出影院,惹来许多人侧目。他跟阮裕两个人本来就比较显眼,况且……穿西装捧着花走在大街上的男性并不多见。

不过封行远没理会那些目光,他带阮裕去了一家餐厅,点了阮裕喜欢吃的菜。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把城市的灯光都染得湿漉漉的,透过玻璃照进来,并不凄厉,却很有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封行远看着阮裕的眼睛,那双眼实在太漂亮了,像把所有光都收进了其中,折射出一种十分璀璨绚烂的色泽来。

封行远默不作声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阿裕,陆云山有没有告诉你,他查到你的来历了。”

阮裕敛眸看向手里的茶水:“他和你说了什么?”

“吴越,你还记得吗?”

“记得。”

“十四——十五年前,吴越一家人在新庚区发生车祸,从山崖坠落,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他的父母和弟弟都在那场车祸中丧生。小陆说,你正是那场车祸之后,在同样的地方,成为了这样复杂的生命。你属于人类的一半灵魂,来自于吴越的弟弟吴求。”

听着封行远的叙述,阮裕点了点头:“嗯,他也告诉我了。”

封行远有些痛苦地哽了一下:“封邵,我的父亲,当年是那场车祸唯一的目击者,后来因为这件事,去坐牢了。我和你……”

封行远没有继续说下去,阮裕注视着他。菜上来了,刚出锅的菜品横在他们之间,隐约还冒着一些蒸汽。

沉默了一会儿,那些挡人视线的蒸汽便散开了,阮裕抿了抿嘴,终于决定说点什么:“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一只猫,那些事太遥远了。封行远,你不用为此自责,十五年前,你没有把那辆车推下山崖,也没有参与进这件事里,不是吗?”

封行远却说:“吴越失忆了,但楚陈庭一直在找你。是我不愿意让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阮裕无意识地转动着茶杯,他说,“我也不认为我就是吴求。”

倘若一个人从小就是以另一种身份活下来的,在跌跌撞撞无数回之后才终于得以与自己奇怪的身份和解,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那些他根本不记得的过去……那埋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切悲欢离合,对他而言其实很难感同身受。即便是有半个灵魂来自于那段过往,可谁又能说,现在的他不是一个全新的生命?

封行远知道,但难免会对此有些别扭。

楚陈庭之前对他的那些敌意佐证着他的不安,他自己也觉得他亏欠着阮裕。

“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阮裕在封行远无声地纠结与痛苦中开口,再次将他们之间此时的氛围与沉默一并揉碎,“我不想把时间花在那些事情上,封行远。比起那些,我想做一些更值得的事。”

什么是更值得的事?

都在阮裕的手机备忘录里面了。

“我知道阮薇最后有很多很多的遗憾,也听到过秦奶奶清醒的时候偶尔絮絮叨叨,说她很希望还有时间多陪陪秦岁。我不想最后也变成那样……”阮裕眼中好似蓄了一点玻璃窗外的水汽。

封行远怔愣片刻,只觉得窗外车流中某个缺了德变道转弯的车照射过来的车灯,在他眼前凝成了一线——他在一点轻微的眩晕中抓住了某些字眼:“你说……什么?谁活不了多久了?”

阮裕垂下头,稍微安静了片刻,选择了将一切和盘托出,从他梦到那个自称吴求的人,到陆云山说他身上浮着一层死气,包括……跟着他的那些陆云山口中的“怨气”、突然恢复的能听清别的小动物在“说”什么的能力、萦绕在他身边的黑气,桩桩件件,陆云山说都在证明他的生命流逝速度达到了某种异常的水平。

封行远摇摇头,下意识地不相信:“小陆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可封行远自己其实也底气不足。

陆云山到目前为止,也没有说错过什么,而且人家也帮了他们好多次。

“不过,陆云山说了,我可能还有机会,”阮裕早先就自我调节过心态了,因此显得颇为平静,他甚至还能带着点笑,“他说能追溯到我的源头,可能还有办法。我们还约了周末一起去麦子山。”

一顿饭五味杂陈地吃完,外面的雨下得小了些。

他们打了车回到家里,阮裕看封行远始终有点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凑了上去,试图找点愉快的话题,拿着手机要给封行远看。

封行远先是被阮裕手机屏幕背景中的自己晃了一下,有种说不上来的羞耻感和另一种奇怪的感受,随即他看见了阮裕点开便签,上面写着很多阮裕想要去做的事,每一条里都有“和封行远一起”。

这捧着自己手机给他分享的小傻瓜,所有的计划,都是关于他。

封行远心里又酸又软。

什么领路人,什么兄长,什么摆正心态……他根本就摆不正。

“我只是习以为常地怯懦着缩回去,试图用这种拧巴的心态来寻求一种自我宽慰。”封行远控制不住地在想。

他总是擅长反思自己的。

虽然很多时候反思并没有什么用。

雨下得很大,很像深秋的那场雨,可封行远现在的心境早就与当时不同了。

他独自煎熬许久,却像西西弗斯推着巨石,对那份压抑的感情总是徒劳。

而现在,劈啪作响的雨声隔在窗外,他却能清晰地听见两种声音,呼吸,和心跳。

有什么在慢慢绷紧,绷紧,再绷紧——

“我喜欢他啊,”封行远的思绪像被煮沸的一锅水,他质问着自己,“我为什么不敢?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再绕许多弯路?”

“我们还有多少未来——”

“嘭——”有什么断裂开来。

在一片嘈杂的心跳声里,封行远俯下身去,他的心脏吵得他的胸腔有点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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