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明(31)
谈羽站了起来:“我去洗手。”
许衍呆呆地看他进了卫生间,想起刚才阮昼还摸到自己的手背,也推了下门:“我也洗……”
“一下”还没说出口,等在门内的手直接扣上了他喉头。
谈羽手下动作不轻,把他抵在了墙上:“我不说,也不问。”
他确实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一切都化进了行动间。
结束之后,谈羽在外套里摸到烟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将烟点燃送到许衍嘴里,从盒子里取出白玉章,“谈羽”第一次沾了红色的印泥,然后落在了许衍后肩。
第十五章
许衍趴在床上抽烟,烧出一截摇摇可坠的烟灰后,他的手腕砸在了床沿,那点儿烟灰坠了下去,他的手背也落在了空中。
听见声音,谈羽回头看他,帮他取走燃了一半的烟。
“您服务真周到。”许衍换作仰躺,腿支在床上。
他脸上一派平静,实际糟糕得不像话,统共没几两的肌肉还微微颤着。
谈羽看了一眼,神态自若地捏着烟屁股吸了一口,将含在口中的烟雾吐在许衍脸前:“还要来支烟吗?”
许衍没动,原地瘫了一会儿,等着所有感觉回归才慢慢从床上挪下去。只觉得还是伤了筋,他龇牙咧嘴了一下,从烟盒里抽走烟盒打火机,进了卫生间。
水声很快响了起来,谈羽把装了印泥的瓷碟合好,拉上裤链,敲了一下卫生间的门,没等回应就进去了。
许衍果然还直挺挺站着,听见动静诧异地回头看他,手上的烟倒是抽了。
他摇头:“我来洗手。”
许衍给他腾出地方。人已经进来了,他也没有掩饰的必要,把花洒拍灭了。
他不知在想什么,隔着水雾和烟雾看着一处,人还是抽离在外的。
被谈羽摸了下下颌线,他陡然颤了一下,垂着的手猛然握住了谈羽手腕。察觉失态,他丧气地捋了把头发,干脆坐在了马桶上:“我现在很乱。”
“乱什么?”谈羽靠着门看他。
“不知道,心里发茫,就像抽多了烟一样。”
谈羽很久没说话,在他抽完手上的烟前再次没收了烟,抵着淋了水的大理石台面熄了烟。
烟头划出道弧跌进垃圾桶,他勾着许衍的下巴,想了一下,说:“其实是不是阮昼……是一件很无聊的事,结果永远都比过程重要。”
万千细针几乎是从脚底升起,沿着浑身的血管迅猛向上。
可到达心脏的一瞬,却没有让人惶恐的刺痛。许衍怔住了,他试探着碰了下谈羽的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开始流泪。
谈羽和他对视,不着寸缕的人被看得清楚,甚至比在床上被衣冠整齐的人入侵更不堪、更无处可逃。
许衍猛吸了一口气,重新开了花洒,在谈羽的注视下开始清理自己。也当然,他在热水下重新窒息了一次。
一切都太烫了,许衍轻喘着,手掌贴上了冰凉的瓷砖。
可叫人焦躁的热意始终紧贴在身后,他艰难地转身,将整个后背靠在墙上。
站立并不是多方便的姿势,谈羽扣着他的手,沿着并不崎岖的曲线摸索。
他们相互填补,每处都严丝合缝,也同样赤裸。
热气终于挥散后,许衍仍旧点了一支烟,倚着窗看外边的夜。
他心头仍然很乱,可被谈羽点明后,终于乱在了要紧处。
偏偏是阮昼在最珍重的事上迈出了第一步,但不过是阮昼、不过是阮昼。他想要的重要过提供帮助的阮昼,也重要过两人狗屁不通的过去。
可叫许衍还在意的是,谈羽只听得了一二句话、三四个词,却凭空看见了他心中所想,这让他心惊。
想到此,许衍的心又跳成一颗核桃,他扭头去看自己肩膀,皮肉被浴袍盖着什么都看不见。
谈羽往前走了一步,帮他揭开浴袍,手点在红色上:“在这儿。”
“盖得正不正?”
谈羽真仔细看了看,感觉有点歪,他说:“正不正不重要,盖上了就行。”
第一次被人盖章,许衍有点说不出的细腻心思,因被盖章而起的成为某人所有物的怪异想法让他时时刻刻都能情动。
他笑了一下,点头:“你盖的章,你说的算。”
房间里的灯不够亮,昏昏黄黄在许衍身上停下暧昧的光斑。他在看窗外,谈羽和窗外的星星一起看他。
星星看不见他肩头红色的字,星星看不见他袖口掩盖下和另一个男人交握的手,谈羽夹了下他的手指:“我特别想问你是什么事,可是我在忍耐。”
许衍有些讶异,随即想明白是为什么——谈羽怕自己像那天一样过界。
他笑着摇头:“你真是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