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星河(77)
换言之——有了颜雨,钟南月就失去了鱼死网破的自由。
“表现得太郑重会害了你,我不得不找个幌子冲淡自己的态度。”
钟南月说这些的时候始终没敢正视颜雨的表情,也做好了被一拳揍上脸而后彻底破裂的准备。
“对不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你卷进这么危险的局面。我心里是很清楚应该把话说在前头的,是我私心太重,一直在隐瞒。”
他分辨不出颜雨是在压制愤怒还是在担忧,心情一时间变得很颓唐,说愿意以任何方式补偿,来去随他选,说着心痛起来,又反悔说现在不可以斩断关系。
“事出反常会引人猜疑,都是辨识人情的顶层玩家,斩断得太猛反而会引起关注,相比起来还是暂时维持现在这样比较自然……”
钟南月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通,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自己绝不会干涉颜雨的自由,一会儿又夸大钟铝铭对颜雨的关注程度,说必须自然地维护眼下的关系才能稳妥。
颜雨全程都没说话。
钟南月感觉到心慌,虚虚地撩了他一眼,无法判断颜雨此刻的情绪。
他只好自行往下说,“那个什么雨的,他是总部派来的探子,很机灵,懂得左右逢源,我抓了他做反向间谍为自己做事……”
颜雨乍开始是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在认真听,听到他说与方乐语之间并无瓜葛之后就撇开了眼睛,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拽钟南月过来,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将脸埋在钟南月肩颈玩闹似的咬,手探入发丛间玩他的头发,呼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钟南月说到“这么慢慢淡下去,再过几个月他们就不会再关注了,到时候我会放你自由”的时候,颜雨发狠地咬了他,疼得他忘记了后面要说的话。
钟南月不满于颜雨在自己如此慌乱和认真的情境下如此痞里痞气的态度,抓下了他的手,停止了解释。
颜雨看了他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理不直气不壮的谴责,平淡地解释,“在想事情。”
“也有听你的话,你接着说。”他心神在在地说。
钟南月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很多天里他有苦难言,是觉得颜雨作为普通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在自己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这样一场生死赌局必定会恨透了他。
颜雨的反应平淡到钟南月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听懂。
“你不生气、不害怕吗?”他问。
“你说的事情离我的生活太远了,我没有概念。”
颜雨情绪确实很低落,嗓音透着淡淡的哑,像是根本就懒得说话,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然后他又问了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你会订婚吗?”
钟南月沉默了好久,低声答,“我尽力在解决。”
“嗯。”
钟南月问,“你在想什么?”
“想自己。”颜雨说。
钟南月误会了他的意思,慌乱地立下保证,“你不用害怕,我会解决好的,你信……”
“不是这个,”颜雨摇头打断他,“我没在怕。”
“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冲击力完全超过了我的想象,没办法思考,心好像被炸开了一样。”
“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得想清楚该怎么跟你表达。”
钟南月的心呯呯狂跳,“那你……”
他只开了个头就被颜雨打断了,小孩儿从来礼貌,相处以来还未有过这般无理的时候,接下来的话于他而言该是迫不及待需要说出口的。
“钟南月——”他低声喊。
“嗯?”
颜雨低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呼出,注视上钟南月的眼睛,语气略带着些不甘,墨色的瞳仁里注满了无可奈何的温柔——
“我他妈八成是被你诓弯掉了。”
钟南月整个人哑在那里,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面红耳赤,胸腔憋闷到近乎窒息,嗓子发梗,甚至感到耳鸣,无法解读如此简单的信息。
好久之后他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要怎么办呢……”他傻乎乎地说。
“什么怎么办?”颜雨伏在他身上眷恋地呼吸,话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这又没什么不好,怎么说得像是患了什么病症。”
他好像一秒之内便从容接纳了自己的新取向,仰头软软地亲吻钟南月的鼻尖和嘴唇,“跟这么好看的哥哥亲密相处这么久,不动心才奇怪吧。”
“我好看吗?”钟南月像是傻掉了,什么都听不懂,呆呆地问颜雨。
“没人说过你好看吗?”
“幼儿园的时候好像有过,之后可能是长残了……”
颜雨终于不再烦躁,他笑了好久,捧着钟南月的脸满心爱怜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