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97)
返回学校的车上,时涵透过墨色的玻璃,出神地眺望高悬海湾上空的下弦月。
深青色的天幕并未选择添加云彩,只留淡金色的一轮月,不圆满,也孤寂。
长久的无言中,左梓乐突然问:“你的鹦鹉呢?”
时涵侧转过头,呆滞地眨了下眼。
对啊,他的唧唧呢?
一想便想到了,刚刚躲在花园里亲热,临走时太难过,把唧唧忘在那里了。
时涵道一声“糟了”,想让司机调头,心里却立马想到,还有杜山阑。
应该能被杜山阑注意到,现在这节骨眼上,最好还是别回去刷存在感。
一只不太会飞的小鸟而已,被人捡到肯定也会交到左妈妈那里,就算给弄丢了,他也咬牙认,绝对不能再回去给杜山阑添乱。
他自责地按住胸口,胸口发闷难受。
杨笠的电话又来了,这回没有着急忙慌的语气,只是也算不上好消息。
她第一时间找人截图保留证据,找到律师团队走法律渠道维权。造谣造谣,造谣本就是违法的,违法当然就可以告,只是事关形象,最终效果和能挽回的损失有限,好比有人往你身上泼一盆脏水,洗得再干净也臭过了,用她的原话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唯一让他松口气的是,一通警告过后,节目组那边暂时没有继续施加压力,毕竟预热视频都宣了,正式播出少一个人,高低仍算事故。
他问:“笠姐,一般艺人都可以用艺名的吧?”
杨笠沉吟,“嗯,怎么了,你想换名字?”
“对。”时涵确定地点头,“换成骆希涵,我以前的名字。”
当初他没有户口,被丢到骆家后,骆家人吵了大半个月,父亲坚持选择收留他,但骆太太死活不肯同意他与骆星遥用同个姓氏,最终废了一番周折,给他改成了时涵。
与骆星遥的种种,已经同杨笠解释清楚,杨笠思考了一会儿,不甚同意地提醒:“这个节骨眼上改艺名,你和骆星遥的关系恐怕要捂不住。”
时涵说:“没关系,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骆星遥的亲弟弟。”
左梓乐不合时宜地挑头插话:“你是骆星遥的弟弟?”
时涵淡淡点头。
从小到大,他和骆星遥念过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还有同一所大学,从来,他不想也不屑让人知道骆星遥是他哥哥,因为担心骆星遥报复,因为痛恨和骆星遥扯上关系。
但现如今,既然他臭了,为什么不把骆星遥拉下水?
杨笠仍然不是很赞同:“他会变本加厉地报复你,现在我们与他的人气差距太大了,根本撕不过。”
“我被他报复得还少吗?只有这样才能把替演的事情解释清楚,办完这个,把当初赔付违约金的凭据也找出来,走的应该是公司的帐面吧?。”
杨笠“嗯”了一声。
“那就没问题了,笠姐,今晚辛苦你了,我得好好休息,否则会影响明天的工作。”
是的,还有工作。
交代完事情,时涵疲惫地收起手机,心里烦乱得不起一丝睡意。
这种时候,真想拿包烟到阳台,一面吹风一面发呆,所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这么做,但今晚只能逼迫自己睡觉。
他没有资格再允许自己放纵,他得养好精神,应付未知的明天。
他靠一颗褪黑素强制自己入睡,睡得很不安稳,很早他就醒了,脑袋里像塞着一团棉花,糊涂、晕乎。
杨笠给他转发了十几条微博推送,全都与杜山阑有关。
杜氏坐大,四面八方的眼睛一刻不松地盯着,席茵苒回归是大新闻,最新消息竟是她的出镜采访。
她在视频里优雅微笑:“这次回来,与其说接管公司,不如说是为自己翻案的,我根本没有参与谋杀我丈夫,但有人为了夺走公司,恶意指证……”
时涵强忍着冷意看完采访视频。
席茵苒只字未提杜山阑,但她话里话外无不在说,杜山阑为了权利,不顾母子亲情,把她送进监狱。
剩下的报道就更夸张了,说杜山阑已经失势,助理被更换,杜氏变天……
时涵关掉网页,打电话给林琪,林琪只沮丧地说了一句,是真的。
今天的天气比昨晚还要冷,冬天真的来了。
时涵早早赶去电视台,平时这个点,老师们都还没到,今天反常的整个演播厅挤满人,他默默无声地走进去,顿时所有人的视线投射过来。
有同情,有厌恶,有幸灾乐祸。
骆星遥站起来,故作惊讶地问:“时涵?你怎么来了?”
时涵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今天要录节目,我为什么不来?”
众人面面相觑。
同组的队友好心提醒:“刚刚导演说你退出了,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