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雪+番外(2)
管家正引着云集衣冠往外走去。不少客人的脚步却随着喻闻庭的身形微微一顿,顺着喻闻庭难得心无旁骛的注视远远望过去。
在宋栩词走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都感受到了空气流动缓慢得几近凝滞。
宋栩词的眼神没有分给任何人,但没有人会为此表现出受到了哪怕一丝冒犯。宋栩词不需要上得台面,不需要举止得体,他是喻闻庭的所有物,被捧在联盟顶端家族继承人的手心,即使本如芥豆之微也成了豢养在象牙塔柔软茧房里的豌豆公主。
宋栩词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里。他从喻闻庭身侧僵硬地擦肩而过的时候,纤白发凉的手腕被喻闻庭轻轻握了一下。
喻闻庭感受到了一点冰冷,于是剪裁考究的外套被脱下来细致入微地披在了宋栩词身上。
喻闻庭高出他很多,冷峻的阴影从上方罩下来,轻而易举地将他所有的不安荫庇在了自己怀里。
“不要吹风。”喻闻庭替他拢了拢外套,声音低沉而清冽。
……
宋栩词裹着喻闻庭的外套,穿过了同天然草场和湖泊浑然相洽的人工艺术品与雕塑群,后花园的喷泉像烟火般绽开,悬于石雕如盛大的银丝瀑布。
他看见坠落的太阳烫着湖水如一枚火漆。
一身正装,戴着耳麦的特种Alpha们靠坐在迎宾车内,刚刚将歇落庄园飞机坪的直升机降下来的最后一批赴宴的联盟权要护送至拱门处。
有目光注意到宋栩词,很快便为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宋栩词上一次走过刚才这一段路,脚底被石子硌得血肉模糊。
那时候喻闻庭看着他仿佛看一只仓皇出逃的笼中雀,落在他一身狼狈上的视线有些微微发冷,不甚明显地蹙了一下眉。
“栩词不要害怕。”喻闻庭缓声说,“下次要记得穿上鞋。可以拦一辆门口的车送你。”
喻闻庭永远是从容余裕的。垂下来的视线让逃开他身边的小动物像徒劳往返在小小的玩具迷宫里,不知道自己是无处遁形的。
放不下一地打碎的玻璃碴,也逃不出藕断丝连的绳索,宋栩词却还是要重复着剧本,热潮结束,他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侥幸可以支撑着留在他身边。
没有人拦住他离开的身影,宋栩词又感到了一种自作多情。心中的声音在说只有他是兵荒马乱的,明明像菟丝子一样依附着喻闻庭,对不属于他的Alpha依赖成瘾,看不到他就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是自己。
宋栩词觉得自己和任何一个为喻闻庭前仆后继的Omega都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有,也只是他已经卑弱到了可以利用喻闻庭的同情的地步。
——
宋栩词从蔓开的思绪里恍过神,听见刺耳的犬吠从底下四楼的那一户传来,尖锐得要抓破地板上黯淡的瓷砖。
宋栩词颤了颤眼睫,站起来,撑着无力的身体一点点挪到堆满了杂物的狭小阳台。
宋栩词沾着水雾的视线掠过防盗窗斑驳的铁丝。外面下雨了,雨丝飘了进来,像是透明的柳絮发凉了。
勉强算是院子的犄角旮旯停了一辆气质突兀的车,毫不意外地如期而至。
驾驶座的人毫不在意奢侈的车漆经历了狭窄委巷的剐蹭,抑或是从凹凸不平的路面溅上来的脏污积水。
司机为后座的男人打开车门,撑开了宽阔的黑伞。
伞边露出Alpha凌厉优越的下颌线条。再往上,冷感的光影着上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双眼。
喻闻庭亲自过来这里,待到发情期结束,宋栩词就不用再胆战心惊地落荒而逃。
这栋单元楼的门被暴力摔合已经坏了很久,但是无人来修。四楼的狗远远听见停车的声响,又尖利地叫嚷起来。
犬吠把他心脏里漫涨的难堪也揪起来。宋栩词只是嘴唇发白地等在门后,抹了一把脸上烧出来的冷汗,局促地捏着手里刚拆掉包装的一双新拖鞋,脚尖挨着简陋的拭鞋毯边缘。
门铃太久不用,不知何时已经哑掉了,半晌传来屈指轻轻扣门的声音。
宋栩词闭了闭眼,感觉喉管和坏掉的门铃一样随之生出锈和涩。
终于拧开了门,宋栩词绞着因为无措变得笨拙的手指,将新拖鞋搁在地上进门的位置摆好,连再往前一点放在他脚边也不敢。他有些长了的发丝像水一样直直往下淌。
宋栩词复又直起身的时候,视线却再也没抬起来,仿佛是眼睫在承受着喻闻庭身上的压迫感。
喻闻庭穿得刻意休闲,长款灰色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T。清贵的气质却还是与周围这样格格不入。
面前的Alpha太过于高挑挺拔,进门的时候要微微低下头才不会被撞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