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思危(16)
方亭越重复了一遍:“你在国外的时候,没有手机?”
“呃……有啊。”
吕思危以为当下的气氛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还可以更糟糕。
方亭越问过这个问题之后,餐桌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度,吕思危想要去拿酒杯,半途中收回手,仔细回想刚刚是否说错了话。
时隔九年,方亭越的长相更加立体成熟,由内而外散发着理智至极以至于有些冷淡的气场。
吕思危记忆中的方亭越寡言而温柔,即使生气,只要他说几句软话便招架不住,与面前这个给他巨大压迫感的男人大相径庭。
他抿了抿嘴唇,重新开启话题,然而餐桌上的气氛持续走低。
不是没考虑过方亭越不想见他的可能,但此刻直面方亭越的冷淡,才知道他先前的设想太过天真。
吕思危扯了扯嘴角,说:“你不饿吗?”
从方亭越坐下开始,就没动过餐桌上的任何东西。
吕思危放下刀叉,面带歉意地站起来,说:“光顾着自己吃了,我都没注意,不浪费你的时间啦。”
他招手叫服务生过来买单,方亭越没有阻止,看着他刷完卡,问:“怎么来的?”
“开车。”
“好。”
好在哪里?吕思危心里空了一大块,胃里像是吃了生冷似的难受。
停车的地方不远,两人一起乘电梯下楼,在门口分开前,方亭越叫住吕思危,问:“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吕思危愣了片刻才慌张地报出自己的号码,方亭越低着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几秒之后,吕思危手里的手机嗡响起来,然后很快被挂断。
“我的号码。”
“哦。”吕思危受宠若惊地点头。
方亭越把手机放回风衣的口袋,静静地看着吕思危,吕思危不确定地说:“……再见?”
“嗯。”方亭越转身,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第15章
吕思危坐在画室的脚凳上,一手按着脚凳边缘,一手拿着画笔,对着画板上的一副水彩画来回比划。
他调整了无数次角度,始终没有办法下笔,最后丧气地把画笔一扔,走出画室,迎着巨大落地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初春已过,天气转暖,但拂过的风中仍透着些凉。
这样的天气里,吕思危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半袖,光着脚踩在窗边的新西兰羊绒地毯上。
他的手腕上戴着印有抽象画的护腕,手指和衣服上沾染了不少颜料,手臂举起时内侧在阳光的照耀下细细的青筋自肘窝处向下蔓延,白色半袖随着他的动作被带起了些,一截白皙的腰身暴露在空气中。
伸过懒腰,他盘着腿坐在地毯上,随手抽过一本画集漫无目的地翻动,每隔几分钟,他就要抬头看一看放在不远处的手机。
自从上一次和方亭越在艺术中心外的餐厅分开,他们再没有见过面,那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方亭越始终没有联系过他。
吕思危不是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以为方亭越给他留下号码就是保持联系的意思,没想到花费几天做足了心理建设打过去后,那边却没有人接。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方亭越的电话才回过来,毫无温度地问:“有事吗?”
吕思危被这一句话问得结结巴巴:“啊,那个,也、也没什么大事,你很忙吗?”
“嗯。”
吕思危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很不合时宜的事,方亭越不知离他有几十、几百公里,他却觉得自己回到了对坐却相顾无言的那天,尴尬令他站立难安。
“哦,那、那就不打扰了,你去忙吧。”
“好。”方亭越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吕思危拿着手机,只觉得一股一股热辣的感觉直往脸上窜。
他安慰自己,方亭越可能真的在忙——
在此之前,他在网上找了很多与对方有关的资料,还在朋友那里多方打听,得知方亭越获得过许多含金量很高的大奖,是业内一致看好的青年建筑师。
就像他几年前每天为了新生活奔波一样,方亭越忙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电话事件一周后,骆雯雯得了空,约吕思危出来吃饭。
“我们两个吗?”他在电话里问。
骆雯雯说:“本来我想叫方亭越来着,他说看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反正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他了。”
那天吕思危和骆雯雯在一家粤菜馆见面,方亭越一直没有出现,骆雯雯打电话过去问:“你到底来不来啊?”
公放之下只听得方亭越说了句“很忙”,便挂了电话。
骆雯雯难以置信地说:“拜托,我这是为谁好啊,他居然挂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