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桌子旁边立着宣传牌:第二届全国业余组滑行大赛(广州站)。
宣传牌下面一大串品牌联名赞助名单,还有前几名的奖品与奖金清单。
姜冉到了山下,摘了后脚固定器,抬头看到这热闹的阵仗也毫无波澜,原本就是扫了一眼宣传牌下大致的赞助品牌和奖金,转身就想走——
拖着板往缆车方向挪了两米,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了,转了个身,又拖着板往其中一张桌子挪。
桌子后面站着的正巧是相熟的雪具店员工阿黄,见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完了一把抢先抓起桌子上的报名表,半真半假地演戏:“哎哟,不行不行!这个咱们可不兴带专业的玩!”
他这阴阳怪气的嚷嚷,嚷嚷得其他在忙的工作人员看过来,大家看到叉腰立在桌子跟前的姜冉,顿时哄笑一片。
姜冉面无表情地把报名表从阿黄怀里抽出来,往桌子上一拍,又从他胸口的口袋里抢出圆珠笔,在上面奋笔疾书。
她写着写着,突然听见身后雪道巨大声响,那响动正有刻滑滑手正在逼近,雪板与雪面摩擦会发出的巨大声响——
她手上一顿,却没回头,就是写字速度加快了些。
北皎已经不是两个月前学推坡摔一跤还要人拉起来的北皎了,经过两个月的打磨,现在在广州融创高级道,除了姜冉、赵克烟这种八百万年前就在玩儿刻滑、身上一大堆赞助的正经滑手,业余滑着玩的,没几个比他像模像样。
刻滑的特点是什么?
滑行速度快,动静大。
换句话说,如果不追求完美的滑行姿态,只重点专注于速度,他想在雪道上追赶什么人,他就能在雪道上追上什么人。
等姜冉写完了报名表扔了笔直起腰,后面的人已经扑了上来——
他滑的急,到了下面缓坡都没收速度,直直对着她这边就横冲直撞了上来,像颗高级鱼雷似的,硬邦邦的胸膛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她的背!
“啪”地一声巨响。
姜冉就感觉虎躯一震,差点被撞得吐出三斤老血,手刚从桌子上拿下来,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栽——
在她来得及撞着桌子摔倒前,一只大手从后面拦着她的腰把她捞了回来,她背又再次撞回罪魁祸首的怀中,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扫过她的颈脖。
两人在阿黄面前连体婴似的滚做一团。
“这么着急,急着一个人上缆车?”少年刚过变声期,带着一丝丝低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也不等等我。”
像是防止她又逃跑,他松开她的腰,却没完全松开人——
大手从她腰间挪开,又牢牢地捉住她的手肘将她死死钉在原地,一边弯腰,另外一只手利落“啪啪”两下,解开了自己的后脚固定器。
直起腰,他相当矜持外加沉稳地,冲目瞪口呆的阿黄颔首问好。
趁他同人打招呼神似短暂分神,姜冉趁机甩了甩胳膊,奈何他像是注意力从未转移,手如铁牢一般稳稳地钳制在她手肘。
“……”
姜冉炸毛。
“放手。”
她低声警告。
“哦,”他无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听不见。”
说完,还很有礼貌地对着阿黄摆摆手,示意:走了走了,再见。
于是来来往往的萌新们,纷纷一脸懵逼地看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全程挟持满脸不高兴的年轻女人,两人磕磕绊绊、拉扯着往缆车闸机方向挪——
到了闸机,他轻而易举把她拎起来往后一放,不顾她的抗议声,自己挤过去先刷卡过了闸机……
飞快挪动到缆车前,然后回头,双眸发亮地等着她。
……这是生怕姜冉先过了闸机扔下他,自己先上缆车。
姜冉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翻着白眼,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又被他拉扯着挤上一趟缆车。
缆车启动,她身体往旁边扶手一靠,侧过身看着侧下方逐渐聚集人群的活动报名点——
身体最大距离地远离他。
而北皎仿佛不自知般,先抬手放下护栏,然后身体跟着往她那边靠,肩碰着肩,他问:“怎么了啊?”
她不说话。
他扯了扯她的衣袖,两见她还是撇着头不肯转回来,自顾自低声笑了笑,也不管她是不是想听,慢吞吞地说:“我没想和凉鹤磨叽啊,就是她提到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就好奇问一问她看没看过我们的视频——”
她“嗖”地一下把脸转回来,瞪着他。
他总算是看见了她的脸,隔着护脸,冲她笑了笑:“仅此而已。”
“怎么了,光荣吗?”她面无表情地问,“别人不提你还主动提?”
他沉默了下,居然认真点点头:“是挺怀念的,好歹那时候你还稀罕调戏我,现在就会横眉竖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