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89)
尤小稍当然答应,在久安能找一份幼教工作本就很难,更别提稳定了。
电话还没拨出去,迎面与一个陌生男人在狭窄的楼梯上相遇,对方礼貌地让她先过。尤小稍说谢谢,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那男人长得十分出众,但又不像来看小孩的亲属,步履轻盈地消失在二楼转角。
尤小稍好奇一下,离开前又特意去了一趟游乐室。
小青草占地面积不大,但设施还算完备。教学楼、宿舍、医务室、游乐室等等一应俱全,由于不少弃儿身体有残疾,还设有专业的康复室。
从游乐室窗户里能看到一个剃着毛寸、黑帮模样的年轻人正在给小螃蟹绑头发,那小丫头一边捧着袋子吃零食一边小嘴儿叨叨叨,说个没完。年轻人却并不厌烦,笨手笨脚但专心致志地跟小女孩凌乱的头发做斗争。
“小狗好笨啊,还不如我的手呢!你可得多学学!”小螃蟹塞了一嘴虾条,说道。
年轻人也不反驳,说“哦”。
尤小稍松了口气,没打扰他们。这年轻人刚出现的时候把她着实吓了一跳,看着凶狠不好惹,可面对小螃蟹叉着腰跟他生气,却什么话都不会讲,拿着发夹拼命往小螃蟹手里塞:“都给你。”
小螃蟹看他来了,明明开心却又装生气:“我不认识你!我现在有别的朋友了!”她心思敏感脾气大,直到现在也没什么好朋友,唯独喜欢新来的尤小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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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尤小稍之后进了园长办公室,对钟婶笑了笑:“我还说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小黑的朋友就在小青草。”
甘拭尘把门关上,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
黑狗下午突然跟他甜哥说“去看一个朋友”,把甘拭尘惊讶半天,一听是小青草的朋友,更惊讶了。仔细问了过程,给他塞了点零用钱,嘱咐他记得买点礼物。黑狗想半天不知道买什么,甘拭尘说买发夹和零食吧,给小姑娘送几个发夹总不会错的。黑狗也不懂,便买了一堆亮晶晶粉嫩嫩的花发夹去看小螃蟹。
而甘拭尘紧随其后也来到了小青草,却悄悄地去了园长办公室。
钟婶戴着老花镜整理捐赠来的物资表,茶几上放着一包跟小螃蟹一样的零食袋子,毫不客气地说:“这话我也想说呢,这苦命的孩子怎么就跟了甘老板这样疑心病重的人。”
甘拭尘找了杯子,自己给自己倒水:“毕竟,这世上的巧合并没有那么多。”说完伸手去袋子里掏薯片。被钟婶一巴掌打掉,把袋子收起来塞进柜子深处。
“没那么多也是有!你若怀疑,干脆把他给我吧,我倒很喜欢。”钟婶放下老花镜揉揉眼睛,“比某些人知恩图报,这世道里他留在我们这总归是安全些。”
甘拭尘哈哈地笑:“您这么说我可没办法同意。久安将要掀起的风浪,您不是背后的推手之一吗?福友会的钟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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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说道:“冯二官一定好奇,福友会是干什么的?”她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我一时还真数不过来。这么说吧:在久安城里的人,不论是谁,从出生到死亡的每一天,总要跟福友会打交道。”
第39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28
说起钟婶,就不得不提起另一个名字:王升华。
三十几年前这是一个曾在久安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名字。时间若回到当时,钟婶也要称呼她一声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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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从来没觉得宿舍走廊有这么长、这么曲折,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刺入血管里的镇定剂开始生效,让她浑身无力、呼吸困难,连像样的叫喊都发不出来。脚下一软,她跌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她只好爬,拼命往前爬。
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啪嗒,啪嗒”,是低跟薄底女鞋与冷硬的瓷砖碰撞发出的声响。那声响像催促,又像嘲笑。然后踩住了她的裙角。
“王老师,地上凉吗?我可是跪了一夜呢,膝盖好痛啊。”
她没有回答,也回答不出。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她刚风风光光地结束女德课宣讲,在宴席上跟市政厅领导和赞助人汇报完教学成果,带着更大的一笔投资回到了妇德院,明天就出国治病了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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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升华今年六十,早年丧夫后一直守寡,膝下无子。常年一身素色旗袍领绣花长裙,染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面目温柔且笑容和蔼,讲话轻声细语,让她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年轻许多。毕业后曾做过一阵子老师,后来进民政厅妇女部门做教育专员,一做就做了四十年,最近因为开办广受欢迎的女性讲堂而被尊称为“王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