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55)
施泽一只手往上握了握,手指抵在徐砾的脖子上。
徐砾很难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就算有,也让人看不出究竟。呼吸变得快了一些,胸口也有些肉眼可见的起伏。他仰了仰脸,沉默地看了看像是在生气的施泽,咧嘴笑道:“你是在吃醋吗?”
施泽咬牙直视着他,仿佛不闪躲开目光不恼羞成怒沉不住气就是一种胜利,就能证明他没有吃醋,而是单纯的讨厌徐砾,对徐砾无休无止的关心和骚扰感到厌烦。
“施泽,”徐砾的笑容很快从脸上消逝,他在天黑后昏沉的光线里幽幽看着施泽,轻声说,“为了欺骗你自己,就可以让你毫不在乎地伤害我吗?羞辱我可以让你更加心安理得地接受那晚,是被一个放荡的同学勾引而不是自愿,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滴答滴答的水声像难以疏通的管道里汩汩流出了酸楚眼泪,可是徐砾是个不会哭的人,少睡眠的眼睛只是发胀。
“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想再跟我有任何关系,去和别人在一起,我已经不想理你了,可是我还是会很难过,”徐砾蹙起眉,脑袋昏沉着勉强地笑了一下,必须要不停地说下去才能说完,“还是想关心你,想和你说话,知道你受伤了会担心,即使现在你还是要再说一遍那些话,我也没办法不做这些。”
施泽感觉到他脆弱的喉管在吞咽和颤动,一时间找不出话来了,很难回答这些问题。
这些问题已经反反复复在他脑子里冒出过无数遍,再也无心干其他的事,冷汗从背后水泻般流下来。
“我不是同性恋。”施泽一开口哑了一下,沉声说道。
徐砾垂了垂眼,胸前校服拉链已经不知不觉滑下去,膝盖也被施泽限制在双腿间。他问道:“你那天不爽吗?”
施泽瞬间犹如石化了般了无声息,紧绷感从胸腔、下巴蔓延到僵硬的脸上,像尊光影极佳的雕塑。
可心脏还是不受控地要跳出来。
徐砾抬起手碰到了施泽的手臂,眼睛痛得像一眨就会碎的湖面,又灼灼闪烁。
施泽浑身发着热,和徐砾对视时像电流从身上滚过,他跳得过快的心脏骤然停缓,扣紧在徐砾肩膀的手渐渐放松了松。
“你不记得别的感觉了么。”徐砾朝他越靠越近,没有被按住的双手也伸过来,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皮肤周围。
徐砾停顿了片刻,如履薄冰地看过去,鬼使神差就闭上眼抬头吻了施泽。甚至称不上是吻,嘴唇触碰的一瞬间就分开了,徐砾僵直地仰着头,握着施泽的手也不敢用力。
施泽只是看着他,一动也没有动,好像不欢迎徐砾用这种方式勾引他,又好像在等着看徐砾还打算做什么,是不是和那晚一样的伎俩。
徐砾觉得施泽身上很热,很想靠近,即使知道会被羞辱也没有办法不做这些。
他用冰凉柔软的嘴唇又贴上去,触碰施泽的下巴,然后是嘴唇。
施泽愣愣垂眼看了半晌,有无名的怒气和更多铺天盖的需要发泄的欲望,在徐砾没完没了地舔舐贴吻着他时,施泽抬手捏着徐砾的下巴吻了回去,倾身上前把徐砾压回了墙上。
徐砾的嘴唇被含吮得发痛,意识到这是在学校的厕所里,本能感到兴奋刺激的同时,脑袋也愈发清醒,计算着施泽冲昏头脑之后清醒过来会说什么、做什么。
但和施泽接吻的感觉依然补全了他对美丽爱情的想象,一滴酝酿已久的透明的眼泪很轻很慢地流下来。
第29章
自从大年三十从云江中路的广场上看完烟花回来,到元宵节前就匆匆忙忙开学了,施泽的感冒一直没好。
当晚江边的风把倒映光亮的水面吹得汹涌粼粼,也吹在施泽凝滞的脸上身上,把他全身汗毛吹得微微一张,像有无数冰凉的蚂蚁在皮肤上悄然爬行,又痒又麻。路灯下,徐砾的眼睛和那天昏黑的傍晚在厕所时一个样,冷冷清清却执着而热烈。施泽被徐砾骗来这个冷风瑟瑟的广场,随着人群挤到了马路边,烟花只看了个落下后飞快就熄灭的火星子,被同样一句话冲击炙烤着——“那天你不爽吗?”
他让冷风吹着了也没反应过来,因此得了场迟迟没好的重感冒。
学校门口摊手抓饼的早餐店依旧兢兢业业开门营业了,施泽无声无息跑上去一拳打在顾飒明肩膀上时,手抓饼店阿姨早看见了他,笑眯眯问要吃什么。
“夹牛肉饼,不要黄瓜丝。”
施泽转过头看了看波澜不惊的顾飒明,说道:“也不装一下被我吓到了,你早知道我来了啊。”
“你感冒还没好?”顾飒明正在隔壁杂志书店外选书,边翻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