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40)
徐砾在又痛又爽被折磨得虚脱之际,发誓以后不会跟酒鬼、处男和直男上床。他不禁被自己逗笑起来,心想一个施泽都够他受的,也没有别的床要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砾醒过来,睁开眯缝着的眼睛时,小旅馆房间的纱窗外还是暗的。他矇着过去之前,纱窗外就是这番夜色幽深又寂寞的景象。
徐砾虽然困得厉害,但心里惦记着事,身体上的痛楚时不时牵动到太阳穴附近的神经,根本睡不安稳。他闭上眼挨过一阵又会忽然醒来,反反复复,甚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耷拉着眼皮又快要意识迷离,徐砾心知不能再躺下去了,强行撑起手肘,揪紧被子翻身爬了起来。床垫嘎吱轻响,施泽睡得很死,占据了床的大半边位置,在他旁边嘟囔着翻了个身。
徐砾看了他一眼,半跪在床上,蹙起眉将手探到后面,颤颤巍巍摸到一手半干涸的粘液,湿答答泛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周围也是一片狼籍,徐砾没有在床上找到自己的衣服。
这确实是在自讨苦吃。
他在黑暗中默默待了半晌,扭头又看着黑暗里施泽沉睡的背影。他俯身凑近过去,缓缓靠着施泽的后背半躺下来,把脸贴在那传递着火热体温的衣服上,听到施泽沙沙的呼吸声。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可你却和同性恋搞在一起了,”徐砾眨巴着眼睛自言自语道,“醒来之后,会不会想要杀了我?”
施泽似乎感觉到有人挨着他,嫌热,耸了耸半边肩膀和徐砾拉开了些距离。
徐砾支起上半身,借着微弱的光线端详施泽的侧脸。睡着时候的施泽看起来一点也不显坏,但他好像睡得很难受,眉头还拧巴着,呼吸声沙沙作响。徐砾好像又可以原谅自己自讨苦吃的行为了,也知道他现在不会轻易就醒。他伸出一根手指插进施泽的头发里,然后顺着脸侧摸上他的眉轮骨,按平了按那眉头,把醒着时候想做不敢做的事都做了一遍。
可是徐砾盯着施泽的嘴唇,最后忽视了过去。
“好痛啊。”
他垂着眉毛眼睛,笑了一声,轻声说:“痛死我了,真不知道谁还能受得了你。”
应答的只有施泽轻微的鼾声,但徐砾心中涌现出某种另类的满足。他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很新奇,觉得这样也很好。
徐砾摸黑从床下捡起了裤子穿上,又到沙发边套上衣服,才清楚认识到四肢酸痛难忍有多么要命。
这头空气里甚至还飘散着些耐人寻味的味道,徐砾站在床尾过道里咬咬嘴巴,一按口袋,掏出最后剩下的那只套、小刀和三十来块钱。
他将套和小刀放回口袋,把那三十来块钱小心塞进了施泽裤子兜里。
“虽然白拿你五十块,可我也不能全赔了。”徐砾嘀咕道。
“星期一见。”
他仍然捏着那枚绑了塑料绳的钥匙离开,到楼下叫醒了打游戏打累了睡在前台的鸡窝头哥们,提前把钥匙给了,等施泽走的时候就不用再退房。
他猜测施泽到时候也根本不会管这些。
“哟,怎么不留夜就走了?被嫌弃赶走的吧!”这鸡窝头看着徐砾他们进来的,贱兮兮多嘴道。
“下次操你我就留夜!”徐砾笑嘻嘻啐他一口,咬着牙维持正常姿势走出去,使看起来和进来时无异。
一到大街上,徐砾提着的那口气瞬间呼了出来。他经历过那么多刀割肉的巨痛,却一次都比不了今晚的让人浑身难受,有口难言。
但他没有过多磨蹭和停顿,拖着步子沿路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一瘸一拐,像个狼狈又滑稽的跛子,还因为想起方才那个鸡窝头吃瘪的脸发起笑,徐砾自己都觉得自己会被当成疯子,愈发乐不可支,仿佛笑容是可以冲散一切的良药。
回到家,即使屋子里的灯都已熄灭,和外面千家万户都陷在沉睡中的世界一个样,徐砾也先一步去了他妈妈的房间。
一推开门,徐砾母亲坐在床上就抬起头看向他,疲惫的眼神里带着满脸忧愁,像要哭了。
“砾砾,你去哪了?”
徐砾深吸口气,走过去坐到靠床头的她的这一边,说道:“我没回来你也可以睡觉的呀,上次是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等我。”
徐砾母亲常常要他哄一两句才肯乖乖上床入睡,徐砾上高中以来回来得晚是常事,渐渐的他说服着徐砾母亲困了就自己先睡,才不至于太过焦头烂额。但是徐砾母亲仍然有等他的习惯,等得久了、一直睁着眼,人就会走进焦虑和狂躁里,这导致徐砾从不会在外过夜,害怕他哪天没有回来就刚好不幸地撞上她睁着眼坐一整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