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听见严迟这话轻轻颤了颤眼睫,顿了片刻,似是无奈又似是妥协地轻“嗯”了声。
严迟得逞般挑了挑眉,痞气十足地冲他笑了笑,“谢了。”
得了便宜的严迟也不忘卖乖,“走吧房东,我送你回去。”
苏遇抬了抬眼眸,亦步亦趋地跟着严迟身后走。
“不过我说你,没事就别老半夜在外面瞎晃悠,你瞅瞅都几次了都。”这片离着他们居住的地方还挺远,严迟烟瘾又范了,从裤兜里做了个掏烟的动作,掏了半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把手给拿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碰见苏遇被堵了,自从苏遇出现在他们这个地方后,他前前后后见他被堵过三五次。
也导致他租苏遇房子以来,一次房租都没交过。
想想有这么个不省心的房东还挺好,省钱。
“带学员做项目,没注意时间。”苏遇把外套搭在肩上,初夏的深夜,温度还有些冷,随口解释了一句。
“哦。”严迟差点忘了,苏遇除了是他的房东外,还是周围一所大学的讲师,虽然只是个三流大学,但能在大学里做老师那都是有本事的,能让他们这些人高看一眼的。
“那你下次可以穿普通点。”严迟说着潇洒的脚步顿了顿,回看了眼苏遇那一身的名牌,赤条条把有钱两个字写在了脑门上。
再加上他人瘦瘦高高,腰背挺得直直的,身上的衣服常年捋得笔直,看起来就是那种有钱又好欺负的,这片没见过钱的混子们不打劫他打劫谁。
说完,严迟又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多,人家有钱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被打劫就被打劫,像他这样的想被打劫还没机会呢。
无声地捏了捏冲锋衣衣角,嘲讽笑笑,转身大迈步融入黑夜。
苏遇紧跟在严迟身后,眼神复杂地落在严迟那没有着落的只能抓着衣角的手上,冷清问了问,“怎么不抽了。”
“没找到打火机。”严迟拍拍口袋,舔了舔唇角,显得有些落寞。
苏遇点点头,不再问了。
“你有?”严迟被他一问感觉莫名,手快地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支烟叼唇上,碰了碰苏遇的胳膊,带点戏谑的黑眸看着他,“借个火。”
“我不抽烟。”
言下之意他没有打火机。
“那你问我抽不抽做什么。”严迟耸了耸肩,唇上咬着烟的动作一顿,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取下来。
苏遇没有回答,严迟也没有再问,两人快速穿梭过弄巷,走在路灯昏黄的马路上,将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走过一条不长不远的宽阔马路,再转个弯就能看见一个幽静的小区。
苏遇就住这儿,当然严迟也住这儿。
苏遇在这个小区正好有两套房,自己住一套,出租一套,谁知,他正准备出门贴出租信息的时候,被几个混混拦住,好巧不巧地被来找房子的严迟遇见。
吓走混混后,严迟看到他手里的招租信息,当场不要脸地表示,要他以房相报。
看得出来当时的苏遇极其不愿意,甚至向来冷静的脸上都出现了些许裂痕,但还是迫于严迟的无赖答应了下来。
当初说好,只抵两个月房租的,谁知道几个月过去,苏遇就像是一个人形混混机,走到哪儿都能看见他被几个染着五颜六色的混混拦住,救一次一个月房租的规矩就被严迟厚颜无耻地强行定了下来。
让居无定所,工资又不高的严迟,很是宽容了些日子。
严迟把苏遇送回了家,转身爬着楼梯上了楼。
这栋小区只有六层楼,并未配备电梯,苏遇住三楼,严迟住四楼,上下两间房挨在一起,倒也方便。
严迟觉得他的人生到处充满奇迹,每次走投无路的时候,上天冥冥之中总是会牵引着他,让他找到属于他的转机。
比如初中毕业那会,明明他都交不起职高学费,准备背上包包出去打工,却突然有个免学费名额砸在他头上。
又比如两个月前,他所在的那家4s店倒闭,要钱没钱要住所没住所的严迟只能到处碰运气,就正好碰见了苏遇。
不仅解决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也让接下来重新找到份薪资并不高工作的他,得以喘口气。
严迟走到家门口,回想起一些堪称奇迹的往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凑到唇边点燃他一路咬着的那根烟上,火焰燃过烟头,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靠在门墙上,微微弯曲着腿,漆黑的眼眸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一根烟即将抽完,他细细回味了最后一口烟味,丢掉烟头,用鞋子碾灭火星,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