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伤心星球+番外(43)
“但是后来他又告诉我。”梁树故意停顿了很久,直到喻岭又抬起眼,疑惑他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
两人目光相接,梁树声音很轻,语气堪称温柔:“喻岭,他希望你过得开心,不做了不起的人也没关系。”
这是他对少年喻岭最大的期许,梁树想,喻岭的父亲一定也这么认为。
“嗯。”喻岭仰起头,闭上眼睛。喉结滚动几下,他忽然笑了,“可惜我没机会听到他亲口对我说了。”
这家面馆的面做得很有味道,汤汁浓郁,醋酸扑鼻。梁树看着喻岭慢吞吞把面吃完,两人又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
外面寒风呼啸,哀号着撞向玻璃窗和厚重的门帘,窄小的店内却十分宁静。
梁树看了一眼手表,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宿舍几点门禁?”
“十点半。”
此刻距离门禁还有十分钟不到。
走出店门,梁树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喻岭道:“跑吧。”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梁树拉起他的手,带着他一路狂奔。
街道两旁的路灯很暗,无尽的黑夜朝他们涌过来,又被分割开。
他们一直奔跑,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夜,耳边只余风声。
跑着跑着,视野骤然变得明亮,一暗一明对视网膜的强烈冲击,令梁树忍不住闭上眼,渐渐渐渐,心跳恢复了平静。
手不自觉握紧又松开,温度消失了。他知道,他重新回到了有小狗喻岭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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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前面写了什么……
# 途径一片海
第24章
屋顶的灯果然还是暗的。
与上次回来时不同的是,床边插座上亮着一盏小灯。
梁树记得这是在电影院门口扫码送的,硅胶材质的小鸭子夜灯,透明质感,发着混沌的光。
“你从哪找到的这个?”他十分惊喜,提着小狗的脖子把它从床上拎起来。
“抽屉里翻到的,”喻岭毫不防备,冷不丁被人扼住脖子,应激性反应似的,支棱着耳朵扑腾起来,“能把我放下来吗?”
“太激动了,”梁树忙把他放在床上,揉了揉小狗的脑袋:“不好意思。”
小狗躲开他的手,一跃到床的最里面,离梁树远远的。
“纪书桃她……”喻岭没有再问下去,梁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和他预想中一样,谈不上失望。
尽管记忆会随时间变淡,但在生活中留下的痕迹是无法被抹掉的。
许多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记忆,并不会经常性地被想起,却会在某些时刻毫无征兆地跳出来提醒你,过去做了什么蠢事,犯了哪些错,有些顺着时间的河流飘远了,但是有些却无法弥补,它们一点一滴汇聚起来,一遍遍冲刷着堤岸,水滴溅在身上,是凉的,还带着一点微弱的痛意。
像是被困在噩梦空间里,怎么都无法找到出口,无数次梦回,深夜里惊醒,如此循环往复。
喻岭语气平静,似乎在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纪书桃和我说过,她没有朋友,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朋友,我说不愿意。后来我经常在想,如果我当时答应了,她会不会就没有那么绝望?”
“可能吧,”梁树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但你也知道,这个结果不会改变的,我们都不知道她的症结在哪里。”
他坐到床边,把小狗从里面捞进怀里,像摆弄玩偶一样,呼噜着小狗身上的茸毛,“喻岭,我也不知道你的症结在哪里。”
在喻岭过去的每个阶段都找不到方向,只能像没头苍蝇般乱撞。
“我看到了你画的那本,”梁树迟疑了一下,“手册。”
喻岭没有否认,“嗯,我也有过那种念头,但只是想想而已。”
梁树紧张地屏住呼吸:“现在呢?”
“现在想活下去的。”喻岭说。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不想活的念头?梁树觉得自己或许应该问一问,但只是沉默。
他这人嘴很笨,不会说好听的话,不擅长安慰和开解人。非要做不擅长的事,反而会把自己整自闭。
有很多像这样可以走近喻岭的瞬间,梁树都停下了脚步。
付出的努力毫无意义,像落入海里的小石子,溅不起一点浪花,最沮丧的事莫过于此。
这么沉默的梁树反倒让喻岭觉得不适应。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手背痒痒的,梁树低头,看到小狗动作很轻地用爪子在蹭他的手。
“没有,我不知道该问什么,”梁树是个很容易知难而退的人,“问了用处也不大。”
“我给你讲我大学的时候,要听吗?”
“不要,不想听。”梁树自欺欺人地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