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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向围捕(29)

作者:重山外 阅读记录

镜头推近,定格在游凌的面部特写,并和尸体惨烈的死状交替切换,再拉远,拍摄游凌跟随人群离开的背影。

就是这最后一幕,NG了很多次。

“不行,阮风你那感觉还是不对,你要想人是你杀的,你身为警察,第一次为了保护自己而杀了人,不能那么淡漠,一点触动都没有,但又怕被华旸怀疑,必须克制自己。最后在你投注向尸体的眼神中收尾,此时你知道没有人在注意你,情绪必须外显,才能给观众埋下伏笔。”

“最后这个眼神,你是要体现游凌心中的挣扎和悲哀。他被逼着成为了一个杀人犯,是为了隐藏他是卧底这个身份而杀的人,这个性质已经和他在组织内所犯的罪截然不同了。他所悲哀的不仅是这个死者,也是他自己的沦落。”

导演给阮风讲戏,讲完后,单独又拍了一镜。

然后所有人聚拢来看监视器中的回放。

在这一场里,华旸一直是镜头的主角。

奚闻觉得很奇妙,当镜头对准沈清野时,他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瞬间就脱胎换骨了,他的眼神和举止都变了,他变成了华旸,那个自幼在喋血中长大,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双手沾满血腥,凶狠残酷而多疑,从不信任任何人,眼神冷酷,性格沉郁,像一匹孤狼。

监视器里的小方框中,华旸垂眼看着地上的尸体,下巴仍矜傲地微微抬着,他看着死者侧着的半边泡得发白发胀的脸,再慢慢移向那被打断的双腿,眼神中有一瞬的闪烁,又很快不动声色地掩去。

这场戏,作为开场其实很有深意,只有了解了全部剧情,再返回看这一幕才能体会到其下的暗流涌动。

比如华旸知道死者不会是丧狗杀的,因为前一夜死者来求过他,他已经帮死者还清了所有欠款,但人还是死了,而且双腿被打断,跟被追债时发出的狠话一模一样。他看向尸体时,是有疑虑的,他知道是有人在嫁祸丧狗,却不知道是谁,只知道那一定是个可怕的对手。

所以韦导说这里沈清野演得很好,将华旸的多疑与不安体现了出来。

再比如游凌,直到影片结尾才会揭露游凌为了完成这次任务牺牲了多少,这种牺牲并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伤害,更是游凌道德观念的崩塌。

由于死者意外发现了他与警方的联系,他被迫杀死了一个与他称兄道弟的人。这是他第一次纯粹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杀人,双手沾上了无辜者的鲜血,恶已经碾压了善,尽管在影片中游凌一直是正义的象征,但其实一开始他就犯了罪。游凌是矛盾的集合体,代表着黑与白模糊的界限,无法用单纯的善或者恶来评价。

奚闻觉得阮风已经演得很好了,如果是他绝对无法有这种效果。前期看向尸体时伪装出的冷漠,再到后来的隐忍克制却又无法隐藏的悲伤。

但韦导似乎还是觉得这种情绪表露得不够有层次感。他需要一点有深度有质感的东西。

太抽象了,奚闻想,这真的是靠内在领悟并需要反复打磨的事。

反复看了几遍,最后韦导大手一挥,这场终于过了,大家松了口气,收拾器械转移阵地。

奚闻也走出去,在临时搭的棚子里,白小乙很上道,休息间隙以奚闻的名义给全剧组点了下午茶。整组人都挤在一起拿咖啡和小蛋糕,看到奚闻来了,很亲切地打了招呼,道了谢。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白小乙给奚闻递了杯咖啡。

奚闻捧在手里喝了一口,一股暖流缓缓涌入胃里,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重重吐出一个字,“难。”

白小乙笑了,“我看你都坐导演边上了,不应该会有特别的感觉吗?”

奚闻揉揉眼,“也没别的感觉,就是监视器屏幕太小了,看得眼睛花。”

“那演戏好玩吗?”

奚闻摸了摸纸杯,若有所思地说,“看别人演戏挺有感染力的,所有人都很认真专注,让你也想努力把这件事做好,如果做得不好,就对不起这些付出的人。”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主要还是心理压力大,那么多人面前装逼,很需要点厚脸皮。”

白小乙咯咯地笑,“哥,你怎么这么逗,你是在说清野哥装逼吗?”

奚闻又喝了口咖啡,“我可没这么说过,这是你说的啊。”

旁边有两个演员在问,“咦,你看到沈清野了吗?我想趁机让他帮忙签个名,我妹妹可喜欢他了。”

“可能还在巷子里没出来吧?”

白小乙眼珠一转,拿了咖啡和小蛋糕塞给奚闻,“快快,送些吃的给清野哥去,自然而然就搭上话了,这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奚闻抱着咖啡和小蛋糕往回走,巷子里只剩了两个工作人员在整理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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