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陵(20)
有时候在服务员不够时帮忙摆球,有时候在天气潮湿时帮潘登拿熨斗烫台布,偶会还会帮做清洁的师傅换方形地毯。
时间一长,都快成了半个技术工。
见江里拒绝,潘登也不强求,点点头就出去了。
盛千陵跟着潘登走,回头看一眼江里削瘦修长的背影,随口问:“舅舅,他在你这儿打工么。”
潘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答:“噢你说小里,他不是,他在附近上高二,总是在我这儿玩,我也不怎么收他钱,他经常会帮我做点事。他球打得好,喜欢找他玩的人也多。”
盛千陵闻言,墨镜下的眉眼轻扬:“小李球打得好?”
想到昨天那仅秀了一杆的暴力炸球,盛千陵兀自笑了笑,没再追问。
江里去看了看客人们打球,又自己开了张练球台练了一会儿。
他独自练球时是免费的,对杆输了才需要付台费,而且是五折。所以他一年上头,在时光其实花不了多少钱。
昨天那笔22块,还是他今年以来第一次付钱。
练了大约一个小时,江里停了下来。
他靠在斯诺克桌库边,苦思冥想他的17岁为何要为球技掉眼泪。
没想多久,余光见一个白色的修长身影朝他走过来,转头一看,是吃完饭回来的盛千陵过来了。
盛千陵在球台边的沙发上坐下,打算看看江里练球,了解一下他舅舅说的「打得很好」是怎么个好法。
江里见盛千陵坐下,会错了意,上前一步,扶着球杆乖巧地说:“盛老师,这可不怪我,我本来今天是来请你吃晚饭的,你跟潘总出去了,不算我爽约啊。”
江里的长相极具欺骗性。
当他不吃糖不咧嘴不笑的时候,白皙的脸上总挂着少年人的纯真。
又因他穿着二十九中的夏季校服,白色的POLO翻领短袖配蓝色宽松长裤,头发又略蓬松,整个人看着软萌干净人畜无害。
可当他叼着糖棍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时,那点儿痞性便藏匿不住,浑身的拽都从每根头发丝里倾泄出来。
但盛千陵很快抓住重点,他微微扬头,面朝江里问:“那你刚才怎么说吃过了?”
江里竟没往这方面想,谎话张嘴就来:“我、我就胡乱垫了两口。”
盛千陵没再反驳,也不知道是善良的不追问,还是听信了这个理由。
片刻后,他淡淡点头,说:“不用这样。”
江里盯着他看,被墨镜挡着,看不见他的情绪。
江里反问:“哪样儿?”
“不必叫盛老师。”
江里一时来劲,凑过去一点儿,显露狼狗本性调侃道:“你比我大,那我叫你一声哥?”
说一次还不够,嘴里咂摸出了点味儿,又叫一次:“哥?”
少年的声线清朗,还没有完全变成男人般的浑厚,叫出「哥」这个字,只让人觉得是最清纯的人做着最魅惑的事。
盛千陵不自然地抿着唇角,抬头去看江里,果然见他露出一脸狡黠的笑。
盛千陵:“……”
这人果然是故意的。
但两人的谈话被迫被中断了。
有一个一直在附近打九球的女生忽然跑过来,站到江里面前,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那个……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江里听了,压根儿没有觉得意外。
他慢吞吞从口袋掏出一支棒棒糖,边撕塑料纸边笑道:“这位妹妹……很勇敢啊。”
说完含住糖,弯腰靠近那个女孩。
他越靠越近,面对面眼对眼,一双星眸直直盯着女孩,一时过分暧昧过分危险。
江里就像一个活脱脱的浪荡子,浑身上下散着着迷人又炽热的野性。
这样长相出众性格又甜野的男孩,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总归是极招人喜欢的。
那女生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跳出胸腔,眼睛里又惊又喜,错愕怔愣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和自己暗恋许久的男生亲上。
只是想想,都羞赧到脸热。
江里顽劣不堪,女孩低头,他也跟着低头,非要和人近距离正面对视,眼尾那点儿恣意张扬压都压不住。他压低声音问:“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帅?”
女孩颤颤巍巍点点头。
江里随意指了一下盛千陵,坏笑着追问:“那我和这位小哥,谁更帅?”
江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不服气的攀比念头。
斯诺克比不过,比帅还比不过了吗?
他又不是三角眼!
那女孩年纪不大,羞红了脸,答非所问:“我也是二十九中的……”
意思是校友,希望得到一些沟通上的便利,也希望不要被迫陷入难堪。
即便被拒绝了,也会因为这是在外面而不是在学校,而没有什么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