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瑞本来在他们练舞的大练习室写歌，一下午删删减减几张纸都扔了。

傍晚，他拿着纸笔，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晚上十点，姚嘉瑞又划掉一行音符，烦闷地挠了挠脑袋。

写不出来。

虽然上一次原晓和他畅谈过心结的问题，但是心理问题如果真的是随便聊两句就能聊开的，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再需要心理医生。

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姚嘉瑞双手垫在脑袋底下。

他刚刚躺到在地板上，就看见自己练习室的门被推开了狭窄的一条缝隙。

板栗色的头发从门边冒出来。

姚嘉瑞坐起身，看见探头进来的原晓戴着黑框眼镜，一身毛衣是明黄色的，暖意融融。

“终于找到你了。”抱着写曲的五线谱本，原晓跨进练习室，关上门。

“找我干什么？”看了一眼原晓背后，姚嘉瑞问，“程锋呢？不是跟你形影不离的吗？”

“在隔壁跳舞，我来找你写歌。”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板上，原晓不多话，屈膝往墙边一坐，打开本子放在大腿上，原晓写写画画起来。

姚嘉瑞看了原晓一会儿，后者始终没有理他的意思，留给他一个瘦弱的背影。

整个练习室隔音极好，十分安静，姚嘉瑞能听见原晓笔尖的声音。

听着走笔如飞的创作之乐，姚嘉瑞茫然地看着原晓的背影，片刻后，又看着自己扔在地上的一地废纸。

“……哎……”姚嘉瑞轻轻叹了口气。

原晓那边的写作声顿住。

“你还好吗？”原晓问。

“一般。”姚嘉瑞说。

原晓：“需要我陪你聊聊吗？”

“……不需要。”姚嘉瑞回答。

姚嘉瑞其实也不知道如何诉说自己的问题。

他写了一天，从爱情写到亲情，再跳出小情小爱范畴，写和平和宇宙，最后写了一地的废纸。

任何一个题材，他都感觉自己都聊得泛泛。

这种苦闷姚嘉瑞不知道如何诉说，他也不想诉说。

“好的。”原晓点点头，没有追问。

笔尖点上本子之前，原晓又道：“无论如何，我会陪你一起，直到你能写出来。”

姚嘉瑞：“……”

姚嘉瑞感觉，自己内心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东西流泻出来。

说完这句话，原晓果然不再开口了。

他默默地占据了练习室的一角，用行动证明：“自己真的会陪着他”这个事实。

原晓的写歌过程好像也不是很顺利，时而停下笔走到电子琴旁边敲两下，时而瘫在地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很奇怪的是，练习室里多了一个人，姚嘉瑞却并不觉得嘈杂。

看着原晓踱步过来又过去的身影，渐渐的，一些回忆也同时在姚嘉瑞心中翻滚。

《笑傲江湖》里面的刘正风和曲洋。

原晓和程锋那一场惊艳四座的古风表演。

小时候看武侠剧的刀光剑影，里面的人在天空飞来飞去，无所不能……

刚才被淤塞的笔尖终于开始往外倾泻它的墨水，姚嘉瑞拿过一张五线谱，往上面摆放一个又一个不同高矮的蝌蚪。

一张纸写完，他摆在一边，又拿起另一张纸。

天地之间骤然安静，他只能听见心中流淌出的乐声，好像音乐是流淌于一片江湖，飞沙走石，快意恩仇。

最后一个蝌蚪落在纸上的时候，姚嘉瑞已经撑不住疲倦，抓着笔直接往地上一倒。

天空似乎已经由黑转为白色，隐隐约约，应该是天亮了。

躺在地上，姚嘉瑞的目光游走，发现原晓确实如他所承诺的，一直在练习室里呆着。

原晓已经睡着了。

他的手里抓着五线谱本，靠着练习室的大镜子，安安静静地睡着。

黑框眼镜滑到鼻尖，马上就要往下掉。

姚嘉瑞刚准备起身，就听见练习室的门轻轻一响。

程锋推开门，和原晓如出一辙地探头。

安静的眸子打量了一下醒着的姚嘉瑞，程锋把一件羽绒服递给他。

然后，程锋走到原晓旁边，把羽绒服当到地板上，程锋先轻手轻脚地取走了原晓的眼镜，折叠好，放起来。

然后他才坐下来，原晓靠着镜子的脑袋挪到自己手臂上，单手抖开羽绒服，盖在两个人身上。

他的侧脸抵住原晓的头顶，闭上了淡漠的眼睛。

姚嘉瑞抓着程锋分享的羽绒服，过了许久，才起身，走到电子琴边。

拿过放在琴架上的手机，姚嘉瑞抱着羽绒服蹲下，打开相机，永远定格了原晓和程锋熟睡的一瞬。

·

早上九点，原晓是被一阵巨响的拍门声唤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粗暴地拉了起来，在练习室原地立正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