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你的温柔(4)
“你觉得合适吗?郁清灼。”他问得直接,一点面子没给清灼留。
郁清灼可能也料到了他的反应,他抿了抿嘴唇,声音小了些,但没有因此放弃和梁松庭对话,“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总可以叙叙旧吧......”
他的一只手仍然撑在车门上,抬眸迎着梁松庭的视线,是一种执拗又有些脆弱的姿态。
梁松庭心里那股无名火并未真的消下去,郁清灼说想跟他“叙叙旧”,他嗤笑了声,一下伸手扣住郁清灼的一侧肩膀,把他摁在了车门上。
郁清灼是身量比较薄的人,经不起梁松庭这么捏。过去两人还在一起时,就算最意乱情迷的时候梁松庭也会对他保持一定的克制,如果纵着自己的力气和激情,他很可能把郁清灼弄伤。
但是现在梁松庭没这么讲究了。郁清灼被撞得皱了皱眉,梁松庭手下的力气一点没松,卡着他的肩胛骨把他往车身上磨,说,“郁清灼,当初分手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自己还记得吗?”
“我不清楚你来扫墓出于什么原因,以后别来了。也别再缠着我。”
梁松庭语速不快,咬字清晰,他的掌力似在逐字增加,等他说完了松开郁清灼,清灼觉得右肩传来明显的痛感,往骨头里渗的那种痛。
梁松庭越过他径直上了驾驶座,郁清灼被留在车外。他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车要开了,他只能往后退了两步。大切诺基的车窗贴膜较深,梁松庭上车以后郁清灼就不太能看清他的脸。
这次重逢是在意料之外的,重逢的结果却是最难堪的一种。在这之前郁清灼或许还找过一些自欺欺人的理由,哄骗自己活在余情未了的假象里,现在梁松庭把他的那些念想都给断了。
他让郁清灼想想提分手那时说的话,郁清灼不敢细想,他知道自己当年有多任性有多混账;梁松庭还让他别再缠着他,郁清灼是骄傲惯了的人,这辈子没被人这么说过。
他沉默而恍惚地走回自己车里,黑色T恤已经被汗浸湿了,贴着后背很不舒服。
郁清灼把冷气开到最大,从后排摸出来一瓶水,仰头喝了大半瓶,有些水因为来不及吞咽,淌在了衣领上,他用手抹了抹嘴角,然后垂下头,前额抵着方向盘,闭上了眼睛。
明明知道不应该的,他却又忍不住回想刚才梁松庭讲过的每个字每句话。
分开的这些年里,郁清灼不止一次地上网搜索过有关梁松庭的消息。他知道他做的一些项目,知道他上了电视台的设计频道,也知道他的团队去年年初获得了青年设计师的年度奖项.....
郁清灼以为自己选择回国,是已经把心态调整好了,强韧得足以面对过去的一切。
可是直到今天站在梁松庭跟前,心脏开始异样的跳动,郁清灼才发觉原来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远比所想的更为深刻。
在被梁松庭卡住肩膀的那一刻,错愕和疼痛是其次的,郁清灼反倒隐隐觉出一丝欣喜。梁松庭对他还有情绪反应,他的愤怒是真实的,正在刺伤郁清灼,他们还没有沦落到陌生人演着一笑泯恩仇的戏码。
郁清灼昨晚熬了夜,刚又被偶遇梁松庭的突发情况刺激了一通,现在整个人又挫又累,坐在车里迷迷糊糊睡了十几分钟,梦里闪回过梁松庭说的那句“别再缠着我”,他随之惊醒。
一侧肩膀还痛着,梁松庭刚才下手够重的。郁清灼抬手揉了揉肩,越揉越觉得那股痛劲儿肆意翻腾起来。
从前他是梁松庭捧着手心里的人,见识过梁松庭对他各式各样的好,并视之为理所当然。可是现在梁松庭却毫不犹豫地把他摔在车门上了。郁清灼不傻,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后来他不揉肩膀了,对着冷气出风口一言不发地坐着。
坐了一阵子,他暗暗问自己,还想挽回么郁清灼?梁松庭的态度摆这儿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求着你别分手任你予取予求的男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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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国图上班,郁清灼往背包里揣了一包喉糖。
昨天他在车里吹了太久冷气有点受凉,和同事打招呼时声音哑得很明显,好几个同事都开他玩笑,“怎么夏天还感冒了?”
郁清灼摇摇头,解释,“空调开太低了,不该贪凉的。”说完摸出来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然后转身去了领导的桌前。
古籍修复研究所的头头是位做事严谨的老太太,在国图工作了半辈子,所里很多年轻同事都是她的徒弟。
郁清灼与她初识是在两年前的一次中英文化交流活动上,那时的郁清灼即将研究生毕业,作为志愿者为出访英国的国图团队担任翻译工作,一周的相处下来他的专业干练给老太太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双方互留了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