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82)
阮葳问他为什么不自己给,周引说那时候他应该不在这里了。
阮葳又问,李擎知道吗?
周引摇头,他不知道,你也不能现在就告诉他。
为什么?阮葳记得自己这么问。
周引从草坪上站起来,漫不经心地对她说,因为这一回,我要当个坏人了,当个坏人会比较没那么难过。
阮葳对此表示怀疑,那分明是印象中她看过的周引最难过的样子。
李擎沉默,他打开了鞋盒,里面是一双运动鞋,款式新颖且价格不菲。阮葳让他试一试,不合适可以去门店换,特意补充一句这是周引交代的。
李擎道了谢,阮葳走了以后,他小心翼翼地拿出这双鞋子。
他知道尺码是合适的,因为他和周引,他们曾经是那样的亲密。不止他的手抚摸过周引的全身,周引也曾突发奇想用手丈量他身上的各个部位。假如给不出一个具体数值,周引会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参照。
譬如他曾光脚踩在自己的脚背上,搂着脖子笑得前仰后合,狡辩说其实相差不了多少。
那时说了什么李擎忘记了,想来他纵容了周引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因为记忆的后半段是他在周引身上通通讨了回来。
李擎一边换运动鞋一边想,周引真的很坏,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他不会再让人轻易地走掉。去他妈的约定朋友不能越界,他没有心情再陪他玩推拉试探的把戏,爱情的本质是追逐和猎捕,他早该想到的。
他发誓一旦周引回来了,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人困住,永远永远只能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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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补了一点 过去写完了
第2卷 终日
第45章 声音
进入九月,气温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连日攀升。李擎回宿舍的路上搜了下天气预报,气象台录得今日最高气温33.7摄氏度,预计未来一周还将持续高温。
一想到接下来几天都得在空调老化几乎形同虚设的图书馆里待着,一边挥汗如雨,一边饱受论文开题折磨,李擎的眉头蹙得更是厉害。
他没去食堂,径直回了宿舍,回去第一件事是到阳台收了毛巾和衣服,寸步不停地进了卫生间。天气实在太热,在图书馆待上几个小时后背衣服都湿透,他不得不每天中午回来先冲上一个冷水澡。
洗完澡出来,李擎直接往床上一躺,舍友叫他去打饭也爱答不理。或许是心情和气温成反比,最近他愈发的心烦意乱,却又说不出惹他不快的具体事件,非要找个缘由也只能归咎于高温燥热。
李擎双手交叠放在枕头上,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周引走后的第五年,李擎很少再失眠。他平稳无虞地度过了最躁动不安的十八九岁,当年没能烧起来的那把火,在几年的时间里把他心里残存的希望与失望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站在灰烬之中,回望从前愚蠢、固执、任人摆布、所以轻易动辄得咎的自己,终于明白那有多可笑。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绝不会再蹈覆辙,他发誓要扳回一局。
李擎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在说话声传来前,门似乎已经被敲了有一阵子。由于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是克制,他在睡梦中辨别了好久,仍没能醒过来。直到一个与记忆中无异的声音隔着门板闯入耳朵——
“咦,没有人在吗?还是我走错了?”
李擎梦里毫无预兆地打了个激灵,他睁开眼睛,噌地一下坐起来,猛地回头看向宿舍大门。
“你左右不分啊,走错了,是这边。”
这是另一个声音,李擎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疑心自己听错了——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他见到很相似的背影,听过很相像的声音,大费周折试图确认,结果往往又是一次亲自打破幻想的过程。
李擎坐着一动不动,打算重新躺下去,然后他再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像甘冽的泉水,也像柔软的丝缎。
“噢,我以为是面向楼梯的左手边,搞错了。”
门又被敲了一下,紧接着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擎立马下了床,光着脚往门边走。当他打开门,门后的交谈声和脚步声荡然无存,时值正午,走廊上只有零星的几个熟面孔,没有他想看到的人。
浑身有一瞬间僵住,李擎呆立在原地好几秒,随后他用力耙了耙头发,蹬上拖鞋,最终还是决定去确认一遍。
他在走廊上走了一圈,每每经过大门敞开的寝室就靠近看一眼。然而寝室里都是些同专业的熟面孔,没看到生人。
生人。李擎在心里细嚼了一遍这两个字。
断联四年,杳无音讯,哪怕曾经关系再密切,到如今怕是只能算做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