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小夜灯没有关，暖橘色的灯光笼罩在乔叶程头顶，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和一小截鼻梁，看起来漂亮可爱又温顺乖巧。

霍池深深地注视了乔叶程半晌，抬手帮他把门关上了。

几秒钟后，乔叶程缓缓睁开眼，目光一直看向门口的方向。

他以为霍池会走到床边看看他，或者帮他把小夜灯关掉，但是霍池什么都没有做。

他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的关门声。

乔叶程睫毛颤了颤，重新闭上眼。

霍池走了吗？这么晚也要走吗？一声招呼都不打吗？

他都已经假装睡着了，霍池不想等到明天他酒醒后问清楚吗？

乔叶程感觉心脏有些刺痛，鼻尖也在泛酸，他把被子盖过了头顶，蜷缩着身体，双手抵在心口处。

这是他喜欢上霍池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份喜欢带来的真切的痛苦。

他明明知道霍池以前是一个直男，明明知道霍池并不是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明明知道霍池只是一时不能接受性取向的改变，需要一些时间。

甚至在他装醉亲了霍池以后，霍池没有躲避，没有推开他，没有骂他，没有做任何让他伤心的事，还跟着他一起回了家。

他已经比绝大多数喜欢上直男的人都要幸运了。

可即使是这样，当满腔热烈的喜欢得不到任何回应时，他依然会委屈，会失望，会难过。

不能怪霍池，也不能怪他对霍池的喜欢。

要怪就怪汪旭的鸡尾酒吧，把他变得比平时更加多愁善感。

明知道霍池已经走了，乔叶程还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他很轻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把眼泪悄悄地擦在被子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乔叶程也变得有些迷茫。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可是对霍池的喜欢越来越深，就会变得越来越畏首畏尾。

他也会害怕，害怕说错一句话，害怕走错一步路，害怕霍池想不明白，害怕他和霍池的缘分到此为止，甚至还会害怕看到霍池的困惑和纠结。

他希望这只小狼狗可以帅气地勾着嘴角朝他笑，可以满不在乎地挑眉，可以漫不经心地插兜耍帅，可以永远都酷酷的，没有烦恼。

乔叶程再次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臭小狗，笨小狗，你还没有得到我呢，就已经得到我的心了。

以后在一起了，你一定要好好地喜欢我，不能再加女生的微信，不能再让我伤心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叶程渐渐有了睡意，却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了关门声。

是小狗回来了吗？还是我在做梦呢……

这是乔叶程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霍池把塑料袋轻轻放到茶几上，然后把从乔叶程包里拿出来的钥匙放回了原位。

他刚才去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烟和酒，还有一个打火机。

本来想坐在外面喝完了再回来的，但是不知道乔叶程半夜会不会不舒服，或者起来上厕所发现他不在，所以想了想还是直接拎着东西上来了。

霍池打开客厅的窗户，坐到窗下的摇椅上，点燃了一支烟。

已经很久没抽过了，烟味变得有些陌生，他叼着烟开了一罐啤酒，一口一口地慢慢喝着，目光落在对面的照片墙上。

有些人好看，但是不上镜，照片看起来平平无奇。

乔叶程却是又好看又上镜的，好像天生就适合成为关注的焦点。

霍池一张张照片看过去，有对着镜头wink的乔叶程，有鼓着脸正在吃东西的乔叶程，有好像被人拍了一下蒙蒙地回过头的乔叶程，也有皱着眉看起来好像很委屈的乔叶程。

霍池喝空了一罐酒，把烟灰弹到空酒罐里。

可以确定的是，他对乔叶程这张脸是有想法的，但他对乔叶程的性别没有想法。

他可以接受乔叶程用这张脸对他撒娇，躲到他怀里，甚至亲他。

但他不能接受一个男人对他撒娇，躲到他怀里，甚至亲他。

即使这些事情乔叶程作为一个男人已经对他做了，那是他当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和乔叶程只是朋友，现在他知道了乔叶程的目的，就不会再接受他做那样的事。

毕竟活了二十年都是直男，不可能因为一个长得稍微漂亮一点的男人就弯了。

霍池出神地看着乔叶程的照片，指尖在啤酒罐上轻轻摩挲，在心里对自己说：霍池，你喜欢女的，喜欢温柔体贴的，喜欢亲起来香的，抱起来软的，你不喜欢和你一个性别的男人。

半晌之后，霍池又皱着眉费解地骂了一声，操，乔叶程是不是投胎投错性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