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被陌生毛子打得半死(42)
“人家不会要我。”
他猝然打断道,我一下噤了声。空气突然变得很凝滞,他的语气其实并不重,却一下将我推开,几乎回到了滑雪之前的日子。我偏过头去看窗外。
“……那以后怎么办呢?”我嗫嚅道,“总不能一个在莫斯科,一个在雅罗斯拉夫尔。”
“开车就四个多小时。”他嘟囔着。
“开四个小时车多累啊。”我说完觉得有些不对,又小声补充道,“我怕你烦。我不怕。”
他听后嗤一声笑了:“那我坐火车来。”
见我没吭声,他斜了我一眼,打趣道:“不要我来?”
我深吸一口气,停顿片刻后低低说:“我天天都想你。”
他转过头来,神情微愕,但又很快转回去,故作诙谐、语调轻松:“那我天天来。”
我突然很厌烦他这种哄骗安慰的口气,哄小姑娘似的,我又不是要他哄我高兴说谎话。我不知道他怎样看我俩关系,经此次滑雪后,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真挺喜欢我,但也仅此而已;我并不确定他是否愿意为了我作出改变——这个念头一出我就赶紧甩了甩头,不好不好,这才几天啊,哪说得到这一层来。退一万步说,我自己愿意为他作什么改变吗?
这问题很难回答,我对他是一腔热忱,全凭本能行动,能走到这一步已不算被辜负,可要说不觉得如履薄冰肯定是假的,我虽不惮付出真情,却也很在乎得到的实意;我想我目前担心的,不过就是这一点,倒不是说要他改变什么来等价交换,哪怕他真有一点那个意思,我也能立刻赴汤蹈火了。
神想了一路,直到瓦连京停车时我才反应过来到家了。本想邀他上去坐坐,但又想到明天是周一,他得开夜路赶回雅罗斯拉夫尔,只好作罢。谁料到刚在一起就不得不分开,抬眼见他神色如常,只等我开门下车,心里更加难受,好像舍不得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瓦连京,”我说。
他看过来,挑着眉毛,等我说出告别的话。
“你喜欢跟我在一块儿吗?”
他一愣,脱口道:“喜欢啊。”
“我也喜欢,”我低声道,“我喜欢得来一天见不着你就难受、心脏发痛。”
他闻言笑了,勾着一边嘴角,很有些匪气,俯身过来一把将我拥进怀里,亲了亲我的太阳穴,热气与喃喃尽往耳朵孔里钻:“……小伊万,傻伊万。”
“你考虑一下,好不好?”我趴在他肩上恳求道,“我来帮你找车行、投履历,你只管面试,好不好?”
他一直沉默地拍我的背,我的心便一直狂跳,我想他大概会拒绝我,我想他根本不愿意,我想我又搞砸了。良久,他才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好,我答应。我答应你。”
第30章 你说呢?
结果瓦连京还是没让我插手他找工的事,每次我问起的时候他总说快好了,不声不响来了莫斯科好几趟,终于在四月初的时候找着一家车行。那车行之前是家私人车行,因员工不满老板集体罢工辞职,那老板欠了一屁股债,憋得没办法只好卖店给本市一家连锁车行,现下急招工,不管证书不证书,只看工龄长短。瓦连京去了一次后就被他们留下当高级工,还承诺以后培训考证也能一同包了。
瓦连京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语气平实,像在说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我简直欣喜若狂,当即就要出发去雅罗斯拉夫尔。瓦连京吓了一跳,说,你有病啊这会儿来,想一出是一出的。
我兴奋地直在教室外头走廊跺脚,路过的人都转头来看。这下我根本没心思上课,手里一摞书往地上一放,蹲在墙边一个劲祝贺他,完了之后又不无遗憾地想到,他若是在莫斯科,我大概能马上跑到他家去拥吻他,晚上还能搞个庆功宴什么的,但此时,我只能对着手机说千篇一律的祝福语,实在没劲。
他察觉到我突然沉默,挑起话头问我在干什么,我答说还有一节课,但是已经没心思上了。瓦连京于是警告了我好几句,说早知道不告诉我云云,最后才放软声音说这周要是有时间就来看我。
我听得挺没精神的,手指抠着鞋头,没说话。他从上上周就说要来,结果忽然有事,只好作罢;面试时他倒是来了,但基本都是完事立刻走,兵荒马乱的,愣是一面也没见上,我念他压力不小,几个小时的路程,不能耽误在雅罗斯拉夫尔的上工,也没有说要非见不可,只是白高兴了不少场。现在听他这么说,下意识觉得多半又见不上,勉强笑两声,岔开了话题。
明明得获了好消息,打完电话我反而愈加烦躁,也不知是为什么,跑外头抽了半节课的烟才稍微好些,想来想去还是因为太久没谈过对象,一旦上头就来势汹汹;偏偏又是谈了两周异地,面都没见过几次,对方还是个摸不清路数的毛子。回想这段日子,什么便利店的绿光、喝醉的瓦连京、白茫茫的滑雪场,实在如临梦中,浪漫得不似真实,搞得我有些惴惴不安,害怕终有梦醒一刻,因此忙沉心告诫自己莫要过于沉溺,重心还是要放在自己的日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