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顿时有些犹豫。楼春山正和代无穷打得难舍难分,他只能征询地望向忙着发布指令的虞晚空。“你怎么看?”
虞晚空一鼓作气地发出去三四条注意事项,听了刚想拒绝,抬头就看见金衣剑客朝他狂使眼色。要干嘛?他狐疑地往对方示意的方向望去,发现闾丘吕正借着混乱人流的遮挡,鬼鬼祟祟地向峰顶摩崖题刻靠近。
再往上可就是正在激战的楼春山和代无穷了……
“你信我还是他?”虽然很着急,但现下人多耳杂,阎阗火压低声音问。
在阴险的伪君子和好面子的死敌之间做选择并不是难事。虞晚空一咬牙,“这次算我欠你的!”
顶峰之上,视野最好。不管是楼春山还是代无穷,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底下的异动。在腾挪跳跃的空暇里,楼春山飞快地在眼角余光里搜寻自家师父。红衣可谓十分扎眼,但他一个也没瞧见。再隐约听得风声送上来的只言片语,他顿时就急了。
风微生把操无天引去动手,这还能有好?
怎么想都是大事不妙,楼春山立刻加快了手中出剑的速度。他原本计划稳扎稳打,这会儿只能速战速决。
代无穷很明显地感到了这种变化。刚交手十几招,他就意识到自己不是楼春山的对手;但为了微月的声名,他无论如何都得坚持久一些。百来招下来,他已经气血翻腾,不过面上强撑。现在,面对更强烈的攻势,再加上对风微生已下黑手、而自己帮着隐瞒的愧疚,他心神一岔,顿时就吐出大口鲜血,整个人委顿下去。
“……师父!”
“门主!”
见代无穷自半空中软绵绵地坠落,微月弟子纷纷惊叫出声。
按楼春山一贯的秉性,他会将代无穷接住再放回地面。然而,眼下情况紧急,他草草地一拱手,说句“承让”就往侧面绝壁飞身而去了。
此时,绝壁下那片原本就不大的松树林已经被剑气削得七零八落。从上往下望去,战况尽收眼底——
风微生站着,浑身上下看起来只有手背一道刀口;反观半跪在地的操无天,红衣像是被什么东西割过,已经碎成了好几块破布,整个人狼狈许多。
“你蓄意埋伏我师父!”楼春山想也不想地叫道。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其一是为了楼春山已经胜了,其二是为了风微生居然如此奸诈,其三则是为了他们早就看出来、但不敢说出口。
对此,风微生只哈哈大笑。“那又如何?”他伸手往空中一抓——在正午的阳光下,谁都能发现他指间攥着许多细如发丝、闪闪发亮的金属长线,线尾没入石缝——“你敢下来吗?”
潜台词无非是谁来谁死,人群中又是一阵高低起伏的倒抽冷气声。
就在此时,操无天略有摇晃地站了起来。“别听他激将,”他沉声道,“本座对付他绰绰有余。”
“你是说,你在剑上淬了毒,是吗?”风微生笑眯眯地问。在围观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他抬起受伤的右手,慢条斯理地舔过伤口。这么做的同时,他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操无天。“没什么味道……新品种,嗯?”
操无天回以冰冷的目光。“你是不是想说,没味道的毒就无所谓?它也确实称不上厉害,”他忽而展颜一笑,“不过是药引子需要费点功夫——”
剑光再起,两人瞬间又战作一处。因为速度太快,绝大部分人只能看到两道红色虚影。
以前在雪山上时,楼春山也看不清他俩的动作。现在好了一些,但他愈发焦心——因为他不得不注意到,操无天腰侧有片血迹,面积还越湮越大。他有心帮忙,可那些到处乱飞的金属丝怎么看都应该是传说级西域天蚕丝,刀枪不入的那种。如果出手是帮倒忙,还不如就照操无天说的按兵不动……
可他怎么坐得住啊!
就在楼春山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时,转瞬之间,形势突变。操无天反手抢过风微生手心的天蚕丝管,逼得风微生僵在密密麻麻的长丝之间;但操无天也同样不敢动,因为风微生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后心。
“我很好奇,”风微生在人群的屏声静气中率先开口,脸色因为毒发而显出青黑,声音里居然还带着笑意,“到底是什么药引子,值得你说费点功夫。”
操无天正对着楼春山,闻言也笑了出来。“其实也不稀奇,”他平静地道,“你一剑捅下去就有了。”
顿时全场躁动。药引子就是操无天的心头血?
“心头血要现取趁热才有效。可你明知道,若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风微生终于皱了眉,“原来你早前就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