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风微生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现在,孟津真的怀疑他俩的关系了。怪怪的,寻常朋友不至于让风微生这么咄咄逼人吧?之前猜测的下属和粉丝也说不过去,倒更像是……更像是……
“罢了,此时追根究底也无甚意思。”风微生率先收回了视线,“我今日来,只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孟津在心底里擦了把汗。不管是什么原因让风微生放弃,能不当场露馅就行。“风门主请说,孟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理应说得没有任何问题,但风微生又多看了孟津一眼。“之前我随手作了四幅画轴,给你收起来了。”
简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孟津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是的。”
风微生研究性地盯着他,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那它们现在何处?”
“古有云,宝马配英雄,香车赠美人。”孟津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扯淡,“门主的墨宝留在我这里也是明珠蒙尘,不若赠给知音之人。”
“所以你这是送出去了?”风微生的声调仍旧很和煦,“还是送给你认为的知音之人?”
但用不着谁来提醒,孟津脑袋里已经警铃大作。“是,”他努力放平心态,不让紧张显现在自己脸上,“门主失去踪迹数年,仅有一人寻到此处。这多少算是有缘,孟某便送给他了。”
这理由估计还算合理,风微生沉默了片刻。“你知道他能寻到我?”
“不,”孟津赶忙摇头,“然而孟某觉得,不管是谁,都多少有些希望。”
听到这种回答,风微生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谁,都比你自己更有希望?”
孟津刚庆幸没两秒钟就听到这种爆炸性发言,一时间脸都木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风微生这么问就是另一个意思了啊!难道他拿着画轴不是单纯收藏用?难道风微生认定他会自己循着画里的暗示去找他?
这会儿,孟津不得不直面现实了——他这个身份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下属,倒很有可能是风微生的狂热粉丝;亦或者更糟糕一点,追求者。
……这到底是什么难度的坑爹剧情啊!
虽然内心疯狂吐槽,但孟津面上还不能显出一丝一毫的嫌弃来。“孟某不才,有负门主寄托。”
这话无疑是认下了。风微生眸光微微一闪,随即起了身。“你今天叫我门主的次数比以前加起来的所有都多。”
孟津只能暗自叫苦连天。鬼知道你俩前面怎么称呼对方的啊?这时候多说多错,他只能低下脑袋,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真要说起来,你的天分比无穷还好一些。”风微生又道,“虽然你只从我这学了轻功和剑法皮毛,但光比这些,无穷远不如你。”
好,破案了,他之前舞操无天的剑法能成功糊弄乐太平,原因是确实师出同源……孟津持续木着脸。所以这个身份的真实定位是风微生徒弟?还是那种因为对师父有别样心思而被踢出门墙的前徒弟?如果这猜测是真的,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释……
“只不过……”风微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半途咽了回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孟津非常希望风微生搞出个拂袖而去的做派,然而天不遂人愿,对方不再说话,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看来是非要他说出个什么来了……
“风门主说得极是。”孟津干巴巴地道,同时搜肠刮肚地寻思安全句子,“往日若有冒犯,还请门主海涵。”
闻言,风微生又盯了孟津一会儿。“看来你是真放下了。”他轻轻叹一口气,“若是如此,你还考虑回微月来吗?你知道无穷的性子,他断不会为难于你。”
猛地一听这建议,孟津的心都要凉了。这是什么送命题啊!如果他回微月,那就得经常和风微生打交道;如果他不回,岂不是变相承认自己之前的划清距离都是装的、其实他还对风微生有想法?横竖都是一个死,他可不可以两个都不选?
说时迟那时快,外头突然琴声铮然,如剑般射|进两人之间。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威力,孟津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堪堪没让自己身上开条血口。风微生的反应比他更快一些,脚尖转眼间已经点在桌面上了。“来者何人?”
“区区一介琴师,不劳门主尊听。”随着这话声,乐太平几个腾挪现了身,手里还抱着一把古琴。“鄙人只是听不下去了——以门主之才,当真不知道刚刚是在迫人做出两难之选么?”
风微生的视线落到那把琴上。“神都闲人,久闻大名。”他复又抬起眼,“就算你所言为真,此事又与你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