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眼(8)
室友都在,林方歧不发一言去了阳台。
林文博深深地呼吸,听筒里都能听出他的情绪,他一直不开口,林方歧失去了耐心,问:“还有事吗?”
林文博闻言又怒了,他不理解唯一的孩子为什么会与自己如此疏离,他强硬道:“你搬出来,不要住校了。”
紧接着,他又说:“我给你租一套房子,我们一起住。”
“不要。”林方歧立刻拒绝。
“由不得你,不然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好的,我老实。”林方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接茬都不需要过脑子,林文博听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来火,但林文博也清楚,自己奈何不了他。
林文博在做一个国际的项目,忙得脚打后脑勺,过段时间还要去国外出差一段时间,到时候鞭长莫及,根本没有心力管束林方歧。
暂时想不出解决方法,林文博又气恼,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林方歧听到漫长的滴声后倚着墙,久久漠然。
前脚林文博电话刚挂,林方歧的手机就再次接到来电,他原以为林文博又想出了什么新招,结果定睛一看,电话是宋文彦打来的。
林方歧迅速按了接听。
“方歧你睡了吗?”宋文彦问。
“没,”林方歧隐隐有些激动,“你现在忙完了?”
“嗯,”宋文彦那头发出痛苦的低哼,像是十分苦恼般,“我刚回家。”
林方歧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已经临近夜里的十二点了,林方歧蹙眉,道:“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宋文彦闻言笑了笑,“这话你要是对着你爸讲讲,你俩也不至于……”
宋文彦嘴一溜,话就说出了口,说完才觉得这话实在不合适,“抱歉。”
“没事。”林方歧没觉得有什么好介意的。
宋文彦连日奔波,心里挤压了不少苦楚,他在校内顺风顺水,出了学校才发现事事都不如他意,在外屡屡受挫,宋文彦身心俱疲。
“以后有机会的,”林方歧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一屁股坐在干燥的洗衣台上,“都会好起来。”
宋文彦笑了笑,“谢谢你啊方歧。”
“你最近怎么样?在学校还好吧?”宋文彦问。
“挺好的,没什么变化。”手指轻戳室友打理好的绿植,林方歧回答。
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他干的事都只有那么几样,唯一可以说得上变数的是林方歧遇到的那个警察。
但这事儿不用跟宋文彦提,他不想让宋文彦知道自己丢面儿的事。
“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方歧。”
“羡慕我什么?”林方歧不解。
“很多。”宋文彦乐了下,又道:“对了,我听说你爸的公司最近在找芯片的研发工作室?”
“我不太清楚。”林方歧说。
“哦哦,也是,你应该不会在意这个。”
宋文彦开了个头没有把话说透,但林方歧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宋文彦就是搞芯片研发的,联想到他说自己拉投资屡屡受挫的事,林方歧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林方歧主动问。
宋文彦笑了一声,“谁不想攀上顺风的渡轮。”
林方歧表情凝了一瞬,没说什么,只是答:“好。”
闲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宋文彦不是夜猫子,终于挺不住,两人
挂断了电话,林方歧在洗手台上久久没动,半晌后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他慢慢吸着,倏尔后仰着脖颈,从喉口呼出飘扬向上的白烟。
他很少向林文博请求什么,在他们父子之间的这场战役里,请求就等于服软示弱,林方歧不想当一个弱势方。
暑热慢慢来临,长假即将开始,林文博也在做出国前的手续,期间林方歧回了一趟家,他和林文博一同出行去了墓园。
杨曼去世得早,林方歧心中对母亲的印象都变得模糊了,但进入墓地看见墓碑上许多年没有变化的相片时,母亲的形象又突然变得立体起来。
林文博难得没有西装领带,他穿了一身休闲装,打理了头发和胡子,他早年当过兵,身形挺拔,又精心拾掇,看上去利落又精神。
他拿手帕慢慢擦拭墓碑,林方歧则捧着花久久没动,他们鲜少有如此平和的见面时刻,在杨曼面前,父子俩都保持着心照不宣的统一。
在忌日看望后,林文博和林方歧一起吃了个饭,林文博找了个农家院做中药鸡,年纪一上去好像就热爱上了养生,林方歧吃不惯,夹了两下就放下了筷子。
林文博嘀咕一句“不识货”,将服务员又叫进包间,喊林方歧再单点一份喜欢的。
林方歧吃什么都行,但不能接受这种稀奇古怪的味道,他随便选了个招牌菜,等菜的途中,林方歧道:“你的公司在搞芯片研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