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白杨(49)
江城拿掉耳机,快步走向他,“哥,你怎么醒了?刚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杨聿朗垂眸缓了缓心神才淡淡道:“没事,你怎么躺沙发上了?”
“我就是……”他挠挠后脑勺才低着声音道,“睡不着。”
杨聿朗看他一眼,转身走向一旁的柜子拿出一瓶药,他转头对江城道,“帮我倒杯水。”
江城忙不迭倒了水过来,看他就水咽了两粒药片下去才问:“你哪儿不舒服?”
杨聿朗刚想说话,一开口又咳了一阵,江城忙扶他去沙发坐下,还为他轻拍后背。
“没事了,”杨聿朗斜靠在沙发上,示意江城不必再拍,转而问他,“怎么失眠了?”
江城没马上回答他的问题,拿了靠枕垫在他后面才口不对心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睡不着。”
杨聿朗:“既然如此,那我们闲聊一会。”
“你不回床上再躺会吗?”
“不了,”杨聿朗微叹,“这时候再躺回去也睡不着。”
江城:“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十点。”杨聿朗边说边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我去送你。”
杨聿朗抬起眼眸看他一眼:“别送了,有小易在。”顿了顿他又道,“我也一直不喜欢面对别离,怪伤感的。”
江城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道:“我跟司机送你到入口,不下车。”
杨聿朗摆摆手:“没必要。”
他拒绝的干脆利落,江城颓丧的低下头,半晌才意识到他这么躺着会着凉,起身拿了毛毯给他盖上,盖好就顺势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
“哥,我们聊点哲学的吧。”
杨聿朗失笑,“你想聊什么?”
“活着的意义。”江城手肘抵沙发掌心托腮,这样的姿势与杨聿朗的距离其实是相当近的,要论起来,这也超出了一般朋友的距离。
江城有他自己的小心机,他希望这么一点点的侵入杨聿朗领地,如若对方神色不对他便立即就退,可目前看来还是很顺利的,杨聿朗没表现出反感的样子。
他这个话题抛出,杨聿朗一阵无言,只道:“你先说说看。”
江城略一思忖,依然保持那个姿势道:“以前有个命题作文,大概就这意思,我那时候写活着就是为了闯荡世界四海为家,最主要是自由,随心所欲的过完一生。”
“嗯。”杨聿朗不置可否,“现在呢?”
江城笑了笑:“那篇作文满分40,老师给我打了20分,我还挺不服气的。”他头往后仰了仰,“现在让我自己打分的话,20我都觉得高了。”
“为什么?”杨聿朗附和的问。
“太不现实了呗。”他自嘲道,“也就年少无知才会写这样的东西,跟每个小孩子都想当科学家一样,纯属瞎想。”
杨聿朗挑了挑嘴角,对这话也不置可否。
江城认真道:“我现在觉得,有想要守护的人,不停的努力,就是活着的意义了。”他原本想说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再为他努力而活,可这话说出口就太明显了。
杨聿朗眸光深沉的看他,半晌才道:“人都是为自己而活,为别人不值得。”
“值不值得这个事很难界定,”江城不认同他的说法,“反正我认定了就是心甘情愿的。”他说这话也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希不希望杨聿朗开口问他那些想守护的人是谁,如果他真问出口又该如何回答。
杨聿朗没问,低垂眼帘不知想些什么。
江城略带失望的抿了抿唇,问他:“你呢?”
杨聿朗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忆起一件旧日往事。
那时候他得知心上人的背叛,剜心断肠之痛时刻折磨着他,所以易风建议他去海边散散心。
面对广阔无垠的大海,他没能让自己纾解半分,脱了衣服下海游泳又赶上小腿抽筋,那时候他挣扎了片刻,然后突然选择了放弃。
在一点点下沉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他也想过“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他没有想到答案,只觉得生无可恋,自幼丧母,父亲把他当提线木偶一样控制,朋友不知心,心上人残忍背叛……
“不如,就这样算了吧!”这是他被易风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时回荡在脑中的最后一句话。
救回来后面对易风的心惊胆碎吞声忍泪突然觉得是自己想错了,这个世界还有易风,这个从始至终陪着他且甘愿为他付出生命的人一直守在身旁。
他说:“我抽筋了。”
易风那时候什么都没说,只紧紧抱着他,也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盯他盯得非常紧,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把人给弄丢了。
思至此处,他道:“世情梦幻,复作如斯观。”